【小說連載】《率魔助理》第四章（3）

洛斯。洛斯‧恩特。

在人界裡活了二十年，我從沒發現過原來一個男人能夠帥得如此過分、誘人，而洛斯正是令我發現到這件事的犯人。

他的黑色短髮剛好及耳，七三分界的瀏海下有張輪廓分明的帥氣臉龐，只要他勾起嘴角，所有心理上認定自己是名女性的傢伙都會神魂顛倒。他的鼻樑挺直，藍色眸子炯炯有神，獨特的橢圓形瞳孔顯示出他與翼族有著神秘的關連。他的白色襯衫背後隱藏著標準身材，這一切結合起來時，使他就像那種會為有名公司賣男性香水的模特兒，獨特、性感且有高貴的氣質。

然而，即使他如何以紳士般的姿態拿起茶杯，努力地散發費洛蒙，他的惡劣性格最終還是會打破這一切。因為，當你開始被他的假象所欺騙，想要跟這個人一起在平靜中度過下半生時，他會開始告訴你他對你所做的一切，甚至你對他的觀賞和欣賞都是需要收費的。

他是一名騙子。吝嗇、邪惡、狡猾，卻同時是一位非常出色、有名，並且能夠於魔界和人界間自由出入的獵魔騎士，這種矛盾就是我欠下一筆巨債的原因。如果可以，我打從心底地不想跟他有半點關係，可惜的是，當我被他帶到魔界的那刻起，我已經無法擺脫他、甩開他，只因他不僅是我現在的債主，還是我的導師。我所有的戰鬥、求生和工作技巧都是從他身上學回來的。

甚至乎，我的人生亦是他從絕望的手中騙回來的。

啊。真是自相矛盾。

由於房間實在很小，只有三張木椅子，再加上騎士認為亞瑟的惡臭氣味會影響我們的聊天進度，所以我一方面坐入僅剩下來的一張椅子，另一方面則打開著房門，並要求亞瑟站在房外，一邊吹著由自然力造成的無形風扇，一邊聆聽我們接下來的對話。

雖然這完全違反了私隱條例，而且看起來使事情變得相當滑稽，但現在的我們只能妥協。

待我坐好後，貝德維爾終於展現出微笑，道：「恩特先生已經向我說了。真沒想到我一方面可以跟老朋友聚舊，一方面能夠認識到恩特先生的……」他頓了頓，接著頭便稍微往下傾，金眸子盯著某些東西，似乎在沉思。外面的陽光隨之透射到他的睫毛間，使他眼睛閃閃發亮，美如冠玉。

然而，他最後說出來的話似乎跟原本想要說的話不一。

「學生。」他最後道。

他原本想要說什麼？

貝德維爾的視線回到我的身上：「接待員已經告訴我您持有魔王許可書的事，我就不去深究那位一直在散發惡臭的『垃圾魔』是誰了。」

亞瑟全身顫抖，洛斯則在旁邊笑個不停，顯然已經識穿我的謊言了。

真糟糕。

貝德維爾繼續說：「同時，如果您有什麼需要，我們會盡全力地幫忙。不過，這一次您似乎有關於亞瑟‧潘德拉剛的消息向我們上報？」

「對。」我回答。

「可以請您講述一下嗎？」

欸？我相當愕然，沒想到會在有第三者的場合下，被騎士如此要求。

我指著洛斯道：「在之前，我想知道為什麼我會跟他一起來見你。如果我沒有記錯，您們騎士團的公眾條例中，有列明所有人都擁有獨自與騎士見面和上報情報之權力。」

洛斯插話。「相信我，妳絕對可以把我當作透明。」

貝德維爾嘆了口氣。「雖然我很希望給予您相關之權力，貝薩流士小姐。可惜的是，洛斯‧恩特先生現在擁有著國王的許可書。而該許可書的級別與您所持有的魔王許可書級別相等，這使我無法拒絕您們任何一方在我這裡得知雙方的情報。」

「嗄？」我的喉嚨擅自發聲。

他繼續說：「換言之，如果您向我提供相關消息，我必須向恩特先生上報，反之亦然。當然，您亦可以選擇離開這裡，不向騎士團透露任何情報，但假如恩特先生向您提出相關要求，您還是有義務向他透露您所知道的一切。」

我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貝德維爾總結道：「鑑於上述的情況，我認為您們兩人還是坐在一起相討有關消息會比較好。而恩特先生亦已經接受了這個決定。」

洛斯向我微笑道：「正確來說，這個決定是我提出的，我當然會接受。」

我瞪著他。「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將會出現在這裡？」

洛斯聳肩。「魔王的確有向我打招呼，並說妳今天接到了一個與『亞瑟王』有關的案件，也許跟我的案件有關。」

果然是那個混蛋。

「但她絕對沒有出賣妳的行蹤，柏莎。我之所以知道妳在這裡，單純是妳的行動方向非常簡淺易懂，而剛好妳又在魔族事務總署前上演了一場有趣的鬧劇罷了。」說到這裡，他喝了口茶後才繼續說：「不過作為『監護人』，我知道妳的去向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妳和魔王最近都在暗地裡如此稱呼我。」

我不想跟他說話。

貝德維爾選擇了在此時插口，臉上是一道淺淺的苦笑：「朋友愈多愈好，我想您就不要計較了，貝薩流士小姐。再者恩特先生的調查技巧是在獵魔騎士界中相當出色的，他絕對會是您的好隊友。」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啊。」

「什麼？」騎士因聽不清楚我無意識的話而問，這才令我發現自己把心裡所想的事情說出口了。

我嘆氣，決定回到正題，瞥向洛斯。「那麼，你為什麼會就亞瑟‧潘德拉剛的事情獲得了國王的最高調查權力許可書？」洛斯回答道：「我在調查一宗失蹤案，而我想妳會對這個人有所認知。」

「失蹤案？」

洛斯瞥了貝德維爾一眼，然後騎士便將桌上的文件交給我。亞瑟在此時走近我，於是我把文件拿到我和他之間的位置以便閱讀，誰知接下來我們都駭異得目瞪口呆了。

洛斯道：「就在三天前，國王派人來找我，告訴我一直在資助國家孤兒院的梅林失蹤了。」

我與亞瑟不約而同地望向對方。

他繼續說：「而恰巧地，兩天前開始，人族的通緝名單中就有了『亞瑟‧潘德拉剛』的通緝令，說現時有一位自稱『亞瑟‧潘德拉剛』的少年因為長得跟已經成為騎士的亞瑟非常相似，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世人冒稱自己才是真正的亞瑟‧潘德拉剛。這個情況對於軍隊來說是一種滋擾，亦有可能對軍隊的聲譽造成影響，因此想要盡快捉拿該人歸案。」

「於是你就認為這張與亞瑟‧潘德拉剛有關的通緝令亦與梅林的失蹤有關？」我問。

他向我微笑。「難道不是這樣嗎？柏莎。」

我感到不悅，把文件放在桌上。

「這就是恩特先生現時所遇到的情況。」貝德維爾重新擔起主持的角色：「那麼，貝薩流士小姐，可以請您講述一下您所知道的情況嗎？」

我想了想，又看了看一直躲在披肩裡的亞瑟，花了約半分鐘才決定好第一句話的內容。

我道：「其中一位亞瑟‧潘德拉剛，就是失蹤了的梅林。」

騎士露出了一個相當誇張的表情來展示他的驚愕：「什麼？」

「啊哈。」洛斯發出無用的音節。

我繼續說：「而且，我知道另一位你們正在尋找的亞瑟‧潘德拉剛在哪裡，但他只會見你們所認同的亞瑟‧潘德拉剛。」

貝德維爾眨眼，問：「等一下。裝成亞瑟‧潘德拉剛對梅林有什麼好處？」

我有點猶豫，決定先行確認：「你知道亞瑟‧潘德拉剛與梅林的關係嗎？」洛斯應該會知道，但騎士我就不清楚了。

騎士回答：「我知道。剛才恩特先生的報告中，有提及過亞瑟‧潘德拉剛的親生父母被魔族殺害時，是梅林拯救他，並把嬰兒的他交給了一戶貴族家庭照料。隨後，在亞瑟‧潘德拉剛長大的日子裡，梅林不單有與他聯絡，而且更是他的劍術導師。」

謝天謝地。「既然你知道得如此詳細，那我就直接說了。據我所知的是，梅林擅自利用了亞瑟‧潘德拉剛的身份去報名參加三天前的騎士選拔賽。他利用了自然力把自己變成他，同時亦帶同屬於亞瑟‧潘德拉剛的石中劍去參賽。而在那場比賽中，變成了亞瑟‧潘德拉剛的梅林以有史以來最佳的成績勝出了，可是之後他不但沒有把身份還給真正的亞瑟‧潘德拉剛，還反指他才是假的亞瑟‧潘德拉剛。」

騎士滿臉疑問。「您的意思是，現時在騎士團裡的亞瑟‧潘德拉剛其實是梅林？」

我又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答道：「我不肯定。」

身後傳來了愕然的視線，我知道自己說了亞瑟意想不到的答案了。

我補充道：「因為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透。」

洛斯問：「妳在想，為什麼梅林會擅自利用亞瑟‧潘德拉剛的身份去參賽嗎？」

「對。」我轉向他道：「如果梅林是想要成為正式的騎士，他其實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參賽，但他沒有。那麼，梅林會否是為了確保亞瑟‧潘德拉剛能夠成為騎士，所以親自去參賽？然而，他在比賽後卻沒有把身份歸還給他，所以這個想法無法成立。」

洛斯聽後，輕鬆地說道：「如果我說，其實梅林不是人族呢？」

我的眼睛無意識地睜大，腦部立時當機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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