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 other ghost stories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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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想起一個老友說的故事。他說,那年冬天來到了札幌的語言學校,一方面是為了出國念研究所做預備,另一方面也是想擱置家鄉的人情世故,就隻身來到遙遠的北方。剛來的時候,常常一個人在宿舍發倘,任性的日光穿過百葉窗映在書桌,而半掩的窗門也不設防地讓調皮的風輕輕窺探他的讀物。因為是密集課程,即便是來自世界各國的同學萍水相逢,也即便是像他這樣慣習拘於塔裡的男孩,也禁不住熱情的同學相招在課後活動,有時候是約在宿舍吃火鍋,有時候是約在近郊野餐,似乎幾周下來,也逐漸熱絡起來。

「嘿,待會下課我們要去吃燒肉,你要不要來?」幾個韓國同學走了過來。她們幾個是班上同學公認的釜山三姊妹,班上很多聚會都是她們主揪的。「好啊,我喜歡吃韓國燒肉」,他用不大流利的日語夾雜英語回道。因為是班上唯一的生理男,很多時候他跟著出門,除了提買菜、顧包包外,可能對同學來說也是買個保險。記得有次他們去市中心回來,三姊妹在車站外遇到醉漢騷擾,他就得出來解圍,一方面三推四請把醉漢趕走,一方面五託六送把姐妹花丟上電車,有時候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 lû。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到燒肉店,坐定位置後一邊閒聊、一邊點菜。老友他說,那時候他先跟店員點了一罐 Sapporo (對,給開始一罐啤酒),而同學們已開始點了燒酎。端詳著菜單,上面只有韓文跟日文。「喂,你到底會不會看啊?」三姊妹裡帶頭的她一手搶走菜單,「日語講得零零落落的,我幫你點菜啦。」這三姊妹裡就她最兇,仗著自己來日本比較久,常常數落他日語不流利,在課堂不是走到他後面踢他椅子,不然就是冷不防在走廊上拍他肩膀,十足的太妹。不久,點的陸陸續續上來了,一盤盤的生肉跟鮮菜,姐妹花幾杯下肚自動轉成韓語模式,他就繼續涮肉夾菜倒酒,然後看著牆上的「熊出沒注意」,吃著燒肉,真香。

回程的路上,電車搖晃,一行人也是。坐在對座的太妹死盯著他,老友他說,人再溫和也是有脾氣的。剛離開餐館,太妹就一直 lû ,不是想跳上來抓他肩膀,不然就是一直戳他腰。好不容易把她們丟上電車,太妹竟開始戳他的額頭:

「喂,幹嘛不講話,是不會講話嗎?」

「啥?」老友也酒意上來,忍不住放下紳士風度,懟了回去,「混蛋,你到底是在兇什麼啊?」

太妹也站了起來,作勢要咬他,沖渾燒肉醬跟酒味的嘴快要貼在他的額頭上。

「笨蛋,對你大好啦!」電車靠站,太妹就夯不踉蹌地跳出電車,一路跑回租屋處了。

老友他說,當下他只覺得莫名其妙,事後倒也懶得弄清楚了。幾個月後約莫半年,班上同學陸續申請到學校或是工作,就轉出札幌到其他城市了。一群不相識也不相似的人因緣際會,自然終究有散場的時候,就像旅程沿途曾經的風景,如何鮮豔璀璨,終究不是駐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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