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宗之人實在不太明白,為什麼如此端莊秀麗的佳人,說起話來依舊雍容,但話語的內容卻簡直撒潑到可以氣死人?
聽聽,連他們家聖人都給直接罵上了,這位到底什麼來頭?
『羅宗主,你今天滾不滾出來都得死,別說你逃不回至高天,就算你能逃回去,我殺你一個大成聖境依舊如輾死一隻螻蟻。』荒葉語氣中滿滿都是不屑和鄙夷。
話都說成這樣,那羅宗主怎可能還隱忍不出,面子都被丟到地上踩,再不出來,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於是他面色陰寒的出現於上空,『閣下欺人太甚,神宮是想挑起戰爭嗎?我丹宗與你神宮井水不犯河水,神宮無端生事就不怕被群起攻之?難道覺得至高天的聖人們只會坐視不理,繼續讓神宮如此任性妄為嗎?』
『就憑你們,還不配稱戰。』一直待在青衣男子懷中的玄衣麗人突然開口了,眾人皆有些驚詫。
那聲音極為好聽悅耳,但又極其冷漠不帶感情,『神宮論義,來此討伐不義之輩,你丹宗之人多行不義,其罪,當誅。』
羅宗主問道,『閣下又是何人?』
荒玥勾起一抹淺笑,那一笑令得許多人心神一陣恍惚。
『吾乃神宮之主。』
眾人回神後又是一陣驚疑,方才他們還以為那青衣男子才是叫陣之人口中的神宮之主,卻想不到是那一直默默被人擁在懷中的絕色女子才是所謂的神君?
畢竟這一行人之中,其他三人都令人無法完全看透,但這名女子分明骨齡不到五十,修為是實實在在的仙王巔峰層次,怎麼可能會是那傳說中收服了諸多聖境巔峰存在的神宮主人?
『這位…神君閣下,念在妳年幼—』對荒玥有些輕蔑的羅宗主,話只說了個開頭,一樣慘遭無情的打斷。
荒玥冷冷睥睨了一眼,『不必多言,本座說過神宮今天是來討伐的,不打算聽你廢話。』
荒葉看向她家神君大人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充滿了崇拜的光芒。
『這偌大的丹宗之內,沒有無辜之人,即便沒有直接去行那罪惡之事,你們的默許也同樣是罪,所以本座來此講述這因果的道理,有罪、必償,欺凌別人,也要有被欺凌的覺悟,現在就是你們所有人償還代價的時候了。』
話一落,荒玥一手輕抬,數柄法劍飛出,迅速盤旋攻向丹宗護宗大陣的所有薄弱點,頃刻間,大陣轟然瓦解。
丹宗之人反應也算快速,立刻有無數身影朝荒玥等人殺來。
其中一群人殺向天空中的荒固,奔到近前才赫然發現有著一層堅固的阻隔,那儒雅男子竟是不知道何時已經布置起了絕強的防禦。
『不…不是防禦,是困陣界壁!?』
『那神君是腦子有病嗎?她令手下設困陣,將自己區區三人與我等丹宗之人困在一起?』
剛說完這句話的人,身上閃起一道金色火光,然後整個人就消失了,彷彿從不曾存在過,周遭的丹宗之人都驚駭不已。
荒固冷笑,心道敢這樣詆毀神君,還能得帝君乾淨俐落的一殺就算是僥倖好命了。
至於殺向荒玥等人的其餘丹宗之人?
他們不只是近不了身,無數的術法攻擊都穿不透那層劍道防禦,更重要的是,所有丹修的火焰通通莫名萎靡起來,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荒玥的身前三尺,無比寧靜。
她此時離開帝琰懷中,冷豔的面上只有淡然平靜,目光冰冷無情,像是所有情緒都已收斂,如翠玉般的精緻小劍,由一生二,由二化四,霎時之間幻化無窮之數。
荒玥微啟好看的紅唇,輕聲吐出二字,『星羅。』
乘載著無情劍意的無數柄琉璃心,瞬間升空,又瞬間落下,一如繁星墜地。
一劍一人,一擊必死。
從仙王一重境到仙王巔峰境,包括下界而來被壓制境界的聖人,無一例外與倖免。
這場戰鬥,來得莫名其妙,結束得更加莫名其妙,六重天丹宗…轉眼已被殲滅。
荒玥冰冷的雙眸淡淡掃過下方那些修為不到仙王境的丹宗之人。
『神宮誅邪除惡,罪不及凡。』
『本座今日與諸仙所講的道理,希望爾等凡人也都聽明白了。珍惜你們得到的機會吧,若有朝一日要讓本座再講一次理,就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來聆聽了。』
一身玄衣,令荒玥的艷色更添幾分冷絕之意,她身上散發著威嚴霸氣的高貴氣質,更是令人不敢直視,冷淡說完這一番話後,又轉身回到帝琰的懷抱之中。
『荒固,荒葉,待神宮之人過來收拾戰場,撤掉困陣,再來尋我與神君。』帝琰如此交代著,摟著荒玥便飄然離去。
荒葉來到荒固身邊,掩不住驚詫,『荒固…』
荒固未等荒葉說下去便接話,『神君的劍…不一樣了…』
『很不一樣…好兇!又兇又殘!』荒葉還在回想著剛剛那一幕,『星羅…那是星月劍陣的變陣嗎?你說…怎麼可以變得這麼不一樣呢?!』
荒固有些沉默,『……荒葉,怎麼說呢?其實我有些難過…』
荒葉詫異地看著荒固,輕輕揚眉以示疑問。
荒固望著荒玥與帝琰離去的方向,緩緩說道,『妳想過沒有?…神君大人的劍意,即是她的心意,劍道之心,就是君上的心,如今這顆心,再不復以往純粹的溫柔,也終於能夠這般冷酷,這般殺伐無情…我既為君上慶幸,又為君上覺得傷心……』
荒葉聽完,也像是明白了什麼,面上顯露哀戚的神情,『是啊…君上這心該是被傷的有多深了?……荒固!我們一定要好好守護君上!』
荒固不由自主白了荒葉一眼,『守護什麼啊?君上有帝君的守護,還輪得到妳?我們的重點就是把交辦的差事給妥善辦好了!君上要立規矩,我們就必須把這規矩給立好立穩了!』
『呃…好吧,你說的好有道理。』荒葉不得不贊同荒固,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於是後續趕來的神宮眾人,只能瞠目結舌的看著已經屍橫遍野的丹宗,他們雖然連神君的影子都沒看到,但都確實的了解到何謂「神宮之主的無上之姿」。
原來神宮的主人是個好兇的劍修嗎!?
這真的是一己之力能做到的事情嗎?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眾人突然對神宮的未來充滿了無限的信心!內心燃起熊熊的熱情!
事實上並非全然的一己之力。
荒玥畢竟只恢復到有缺的仙王巔峰境界,故而她需要荒固來布陣進行封鎖,也需要帝琰的威勢來壓制那些丹修的異火。
這天下之火,再強都強不過帝琰的本命陽炎。
但除此之外,荒玥的戰鬥力確實無比強悍,尤其她的一手以陣御劍,比之帝琰的全範圍炎術攻擊也差不到那兒去,兩個人都擁有群攻的大殺器。
『星羅…是脫胎自妳的星月劍陣嗎?』帝琰結束一個淺吻後問道。
荒玥按住帝琰捧著她臉的手,目不轉睛凝望著他,『嗯,星月的姊妹陣吧。』
『姊妹陣…嗎?…性質卻如此不同…』帝琰也凝望著荒玥,喃喃說道。
荒玥解釋,『不,本質是一樣的,因為有情與無情,實為一體兩面,星月之中蘊藏多少生機,星羅之中就有多少死意,星月可以有多溫柔,星羅…就可以有多冷酷。』
說到這裡,荒玥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她將自己蜷縮到帝琰的懷中。
片刻後她才說,『琰哥哥……我…我對我過往的道產生了困惑,我知道我的道心不圓滿了…』荒玥眼神中露出迷惘之色,令帝琰看了倍感心疼,『但我有種感覺…我要找的答案在我的劍道之中…』
荒玥的神色漸漸又堅毅起來,『所以我要繼續磨劍。』
帝琰緊緊擁抱著荒玥,『嗯,玥,妳的道心一定會再度圓滿的,一定。』
『嗯,或許…這就是一場註定的劫難…但不管是什麼劫,我們都一定能度過的。』
荒玥的喃喃低語,令帝琰有些心驚,他悄聲問,『玥…妳覺得…這是妳我的劫,還是渾天的劫?』
被帝琰如此一問,荒玥似是醍醐灌頂,一下子清明起來,但神智運轉的瞬間又有股直覺湧上來,她緊緊揪住帝琰的衣襟,低低說,『…琰哥哥,不可問……』
荒玥感覺這個問題現在不能深思也不能探討,觸及了很龐大的天機。
帝琰則從這樣的反應更加肯定了之前的隱約猜想,渾天之界…很急切的希望荒玥回復巔峰,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必須由她來完成?
但天機不可說。
所以他們都默契的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待凝望著帝琰的荒玥,眼神漸漸變得迷醉之時,帝琰像是想到什麼,輕撫過荒玥細膩的臉頰,溫聲問道,『玥兒怎麼只穿玄色了?以前不是比較愛火紅?』
荒玥下意識喃喃回答,『穿著火紅色太艷麗了…』
『嗯?艷麗不好嗎?』
『不好啊,誰耐煩讓那些沒關係的人看了…』荒玥咕噥,『這麼好看的樣子,只想給琰哥哥看…』
聽到這一句,帝琰露出勾魂般的燦笑,荒玥像是突然驚醒,張大眼睛,『嘖,琰哥哥你這是把我迷得神魂顛倒然後套我話來著?』
帝琰笑的很是開懷,『明明我就隨口一問,是玥兒妳的情話張口就來,怎麼怪我把妳迷得神魂顛倒了?』
帝琰一手勾起荒玥的下巴,一手摟緊她的腰,深深的吻住了她。
待得兩人都微微喘氣,面色嫣紅,帝琰在荒玥耳邊呢喃,『玥,妳說的這話我愛聽,我好歡喜,妳穿什麼都美,世間再沒有什麼比妳更美,唯有妳能攫住我的心神,我也永遠只想凝視著妳…』
將剿滅丹宗後的一切事宜都妥善處理完畢的荒葉與荒固二人,找到尊上們的時候就是目睹著這一幕。
毫無預警的被閃瞎眼。
這場景…好懷念…又有點痛苦…
於是他們對視一眼,默默背過身去,安靜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反正也習慣了,等二位尊上親熱完,自然會發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