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日記｜台北｜我跟180的世界盃故事

2006年暑假剛開始全世界正陷入一場覆蓋全球收視的運動，「羅納度」跟「羅納迪諾」是2002年的風雲人物。當時「網路投注」剛剛開始成熟，搭上了「世界盃」賭船，據說賭客們那一年只要看到「巴西」出賽就一定會放一些賭金在他們身上，最後不少人都短暫成為了「小高進」。隨著比賽結束他們的名字也就離我越來越遠，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想起來過。四年過去當世界盃再度來臨時關於這兩個人的記憶又開始被大家喚醒。

「但是我愛“貝克漢”，你知道他老婆是“辣妹合唱團”的維多莉亞嗎？他們倆個好配喔。」Ｍ找我出來吃飯卻帶我來家附近的夜市小攤，我跟他坐在人來人往的路邊攤的位子裡。

「巴西對法國那場我自己有收一些盤來做，結果幾乎所有人都下巴西贏，如果巴西贏的話那一場我就要賠將近一百萬⋯⋯」Ｍ滔滔不絕的在講他四天前的那場球賽。

「幹！超恐怖，後來我受不了跑去其他的盤也下巴西當作保險，要是真的巴西贏球我不會輸那麼多⋯⋯」原來還有這種方式可以當作保險，我心想。

「哈！結果法國贏球啦，我小輸大贏，爽！」Ｍ意氣風發的說著那天的轉折，好像他已經走上人生康莊大道前途風光明媚那樣。

與Ｍ認識的那天到現在剛好是一屆世界盃的新開始⋯⋯

02年土耳其對戰韓國那一晚比賽結束後我的姐妹艾比提議出門去金山南路，我們的行程通常從「45」酒吧開始喝幾杯小酒，再拿免費入場卷去「Spin」走走，晚一點可能再去「Roxy 99」喝最後一攤，這是我們的「金山南路“宇宙”」。

艾比今天很早就先過來我家了，我們一起在我家看轉播同時邊準備等等出門的打扮。在金山南路不用把自己打扮的跟洋娃娃一樣隨便碰一下就要去廁所補一補，而且艾比喜歡在 7-11 門外靠著牆邊席地而坐喝啤酒，所以通常我們在 Spin 跳舞累了就會到一樓外面的 7-11 買啤酒坐在街邊喝。

我們決定今晚要穿得像是姐妹一樣，兩人都穿牛仔短褲跟無袖 T-shirt配上不久前才一起去買的八孔英式龐克皮靴「Dr.Martens」。艾比有一頭蓬鬆過肩的自然捲長髮，髮色自然淺金色挑染髮質亮麗，隨手一撩髮香就會撲鼻而來，有時聞到她的香味我也會忍不住有想親吻她的衝動。

一個月前我把留了二十年的頭髮剪成短髮，我第一次決定要把長髮剪短，而且是撿到耳垂下緣那樣短。Ｗ跟我交往了一年一直說他喜歡短頭髮的女生，有一天他跟一個女生在他家裡偷情的時候我正好過去他家拿東西，我在房門外看到那個女生跨坐在Ｗ身上兩人一起扭動著下擺跟腰部。那女生留著一頭俐落的短髮而且微微的挑染，我心想這髮型真好看，白皙皮膚的頸部鎖骨很有吸引力，大約有32B的胸部看起來非常豐軟，Ｗ用雙手不斷的揉捏。

我站在門外看著這個女生，我覺得自己也會被她吸引，不過我不會再讓Ｗ碰我一次，我是異性戀但有時候某些女生也會很吸引我。五分後我決定離開沒有做個潑婦去把那女孩從Ｗ胯下拖上來，但是我傳了簡訊告訴他「請你從我的人生滾出去。」，離開他家之前我決定把送他當作生日禮物的二手 DJ 唱盤拿起來砸在地上。

在比賽結束之前我跟艾比已經無心關注賽況，只是開電視放著畫面邊聽戰情邊整裝自己，下半場到了第八十分鐘左右我們兩個都站在我特別去找的那面大穿衣鏡前端詳自己今天的打扮欣賞彼此樣子。艾比溫柔的摸著我的新髮型，她用右手捧著我的側臉輕輕的把她纖細的手指滑進我的髮根裡，再順著髮根摸著才剛打不久的一排到耳垂的耳洞，整個過程就像是男朋友對女友調情那樣，讓我心裡的小鹿亂撞，我覺得自己臉紅了。

「這樣很完美，我覺得自己很完美，我也覺得妳很完美，今天我們都好漂亮。」艾比這樣說的時候手指正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髮，「短髮很適合妳，Ｗ現在看到妳一定會很後悔。」

「啾～」我對著艾比嘟起嘴唇發出了一聲親吻聲。

計程車在和平東路與金山南路轉角的路邊停下來，下車後我們先往 45酒吧 走去，此時 Spin 樓上的 7-11 門前已經聚集許多酒客，大多是剛剛從 Spin 上來聊天的人。我注意到旁邊一些男生的眼睛正在盯著我們看，艾比挽著我的右手有說有笑的往 45 方向走，裝作不知道不在意的從他們面前經過。

小小的樓梯間我們踏著唧唧作響的樓梯板走上二樓來到 45 酒吧，此時的店內人潮已經站到牆邊、廁所外。我們從人潮縫隙中一路挺向吧台區，高大的白人與東南亞學生矗立在我們周圍，穿過了三五群人後終於擠到吧台前，「兩瓶“Corona“」艾比對著酒保說，「還要兩張 Spin 的票」。

我從來都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去 45 買酒可以順便拿 Spin 的免費入場場卷，不過這只能免費進場不能換酒。拿了酒跟票我們離開 45 往先前經過的 7-11 方向前進，我們都喜歡喝啤酒，但是大部份女孩子都覺得啤酒會讓肚子很脹，像個玻璃娃娃一樣。會選 Corona 是因為我們都覺得如果哪天出事情的話這支酒瓶比較長也比較硬，可以直接砸破對方的頭或把對方刺傷，不過我們從來沒有遇過可以這麼做的時候。

「送給你！」艾比嬌聲的跟收票員說，收票員要我們把酒留在店外，不過我們也喝得差不多了。

也許是大家都剛剛看完“土耳其對戰南韓”才過來，今天的 Spin 比平常的週末更多人，吧台前、座位區旁邊、舞池、DJ 檯前、廁所外到處都是人。現在的音樂是《LCD Soundsystem ｜ Losing my edge》，我跟艾比站在舞池邊跟著空氣中的音樂一起搖擺，我一直覺得艾比的扭動很美，男生們也覺得很美，每次在舞池不久就會有人要請她喝酒，但是她從來沒有接受過。

我從吧台又買了兩瓶 Corona，此時的音樂是《Foo Fighters ｜ All my life》，旁邊一群男生開始歡呼然後吆喝其中一個人站上桌子從上面跳進下面朋友伸出雙手的拋接區裡，他身高大約180公分，他的朋友都比他矮一些，結果他們沒人能接住他反而落地時直接把我撞開，我被撞倒在地上還拿著兩瓶 Corona 的玻璃瓶，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接近可以使用 Corona 玻璃瓶的時刻了。

「啊！！非常對不起。」180緊張的把我扶起來，查看我有沒有受傷。

「有人在這種地方這樣從桌上跳下來的嗎？」我非常不高興，我的膝蓋跟手肘都撞到了，現在我得像個精緻打扮的洋娃娃一樣去廁所“補一補”了。

「我扶妳去廁所擦一下沖一沖好嗎？」180很緊張的問我，艾比這時候也來到我身邊查看我的情況。

艾比帶我去洗手間整理，我的膝蓋跟手肘都有一點瘀青，她幫我把身上擦乾淨「妳不覺得那個180其實滿好看的嗎？」艾比邊說。

「我太生氣了還沒有注意到他的樣子，只看到他很高⋯⋯」

「那等等要他請我們喝酒賠罪，妳再看看。」

我們一出去就看見180自己一個人等在洗手間外面，他的朋友正在舞池裡跟著音樂互相衝撞。180很高應該不止180，他帶著一頂像是二手的舊網帽很符合他的臉型，穿合身短袖 T-shirt 搭配修身牛仔褲跟 Convers 帆船鞋。

「我們朋友常常這樣玩，沒有失誤過，這是第一次沒有接住，才會撞到妳，真的非常抱歉。」180滿臉歉意的跟我解釋他跟朋友的玩樂。

「你把酒賠給我，剛才兩瓶都翻倒了。」我覺得自己還在生氣，不想那麼快原諒他。

「沒有問題，妳們等我一下。」他往吧台走去留下我跟艾比在原地等他。

艾比對我眨了一下眼睛試探我是不是要繼續跟180聊聊。

「現在有個人可以陪妳說說話也很好啊，妳可以完全把Ｗ忘了，別再想了。」艾比像是看到我有了新出路一樣的替我開心。

「是啊！再看看吧，誰知道這個人又怎樣呢？」我沒有情緒的回應艾比，「我現在覺得一個人很好，沒有人會在旁邊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要的，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用配合別人。」

「妳不要激動，我只是說聊聊、有人陪，不是說交往。」艾比說。

180提著手提裝的六瓶 Corona 回來找我們，邀請我們去他們的桌子一起坐，此時他的朋友都還在舞池上，現在的 DJ 換林哲儀上場了，第一首歌《Red Hot Chili peppers ｜ By the way》，這是艾比最喜歡的歌，她一聽到就跑進舞池跟180的朋友一起衝撞了⋯⋯。

那是我跟Ｍ初識的第一晚，第二天他約我一起看德國對戰巴西的冠軍賽，比賽結束後他很開心的告訴我他贏球了，像個小孩子一樣的開心，我被這樣的反應徹底融化了，我允許他對我接下來所做的進一步的事，我沈迷在他像個孩子般的溫柔裡。

這段時間以來我們一直沒有講好之間的關係約定，或許該說是我沒有答應我們要給彼此承諾，雖然我很喜歡我也知道他非常愛我，但是我知道未來是另外一回事，不是個淘氣的開心笑一笑就可以過的，我想我這樣很自私吧，我清楚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但也許不是現在。

「嫁給我！」我們正在路邊吃著湯麵時180突然拿出了戒指，「我知道妳的顧慮，做完這一屆世界盃之後我就不做了，我會用存下來的錢重新開始創業，妳不是想要上課嗎？等我這場做完我就可以幫妳報名了⋯⋯」他非常認真的告訴我未來計畫。

「你為什麼突然要這麼認真？過去四年你每天嘻嘻哈哈的，你不要突然跟我認真」我一時不曉得該麽回應他。

「我知道妳認為我心態沒有長大無法有穩定的收入跟生活上的安全感，我都知道。」他說，「但我也知道我們相處的很開心，不然妳不會現在還坐在我前面。」他越說越認真，「我想改變，我會改變，我想要跟妳楊采庭一起相處一輩子。」

「7月10號冠軍賽的隔天是星期一，我們去登記吧，那天早上9點我會來接妳⋯⋯」

7月10號那天我從早上開始等到下午180始終沒有出現也聯絡不上，這是180給我的最後承諾，我承認我動心了，我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但他卻像個孩子一樣的消失了。

這是我跟180的世界盃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