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經歷了失戀。
我們沒有分手,因為壓根沒真正在一起過。
即便我們相遇的過程可謂相當魔幻,也一同經歷了日本環島旅行,還是以帳篷為家、街頭賣藝為生、搭便車前進,很有七〇年代風格的流浪方式。
然後我遠渡重洋,來到德國,他的家鄉,受邀和他的家人朋友一起慶祝聖誕節和跨年,並比預期還久的,在他家住了下來,短暫成為他家的一份子,他父親也逢人便介紹我是他兒子的女朋友。
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沒能在一起。
「抱歉,我們嘗試過了,但沒能成功。」留下這句話後,他便獨自啟程離開。
他說他需要空間,需要再度旅行,留下一片茫然,腦袋空白的我。
「馬的,那我現在要幹嘛啊...」說來可笑,我其實是要去法國打工度假的,卻被戀愛沖昏頭,完全直奔德國的他而來。對於什麼時候去法國、如何落腳,完全沒有想法。
朋友說我在逃避,逃避和他分開。一點也沒錯,所以現在報應來了。
我也必須離開。
「不然... 去維也納好了」
為什麼是維也納?大概是電影《愛在黎明破曉時》給了我太浪漫的印象,再加上出國前認識了來自奧地利的語言交換夥伴,讓我有了到這個城市一探究竟的念頭。於是我找好了沙發衝浪後,第二天帶著他爸媽贈送的車票和食物,啟程出發,展開歐洲的第一段獨旅。
大概是失戀總是會讓人有段自我厭惡的時期吧,當時的我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度感到非常厭惡,厭惡到非做些改變不可,來揮別這副窩囊的樣子,彷彿就能和感情失敗的自己告別。
要改變外貌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改變髮型。於是在維也納的第二天,我將及胸的長髮剪成及肩的鮑伯頭,完全符合「失戀了就會想剪頭髮」的老梗。除了想擁有嶄新的外表外,當時的我還很無知的,想藉此斬斷對異性的吸引力。
和所有剛失戀的人一樣,我暫時不想再碰任何男女關係,並完全沒有科學根據地認為短髮就絕對安全。但事情永遠不是你想的那樣。
當晚我沒有任何的行程,於是開啟了Couchsurfing的App,想在上面找能出來聊天吃飯的人。這種隨機立即的相遇必須搶佔先機,誰先回覆且溝通有效率,就能雀屏中選。於是丟出幾個訊息後,我和最先回覆我的男子,約了一小時後,一個可以看夜景的地方見。
當下穿上外套準備出門的我,完全沒預料到等等會發生的事。
我來到約定的地點。5分鐘後,一個長相陽光,高挑的金髮男子向我走來。他叫佛德里希,外型和我掛念的那個他截然不同,但很巧地,也來自德國。
寒暄幾句後,佛德里西領我走向一棟公寓,然後搭上電梯直奔頂樓。所言不假,這裡的確能看見整座城市。在這裡住了許多年的他,開始向我介紹放眼望去的景色,著名的多瑙河、博物館、各區特色等等。
我聽得津津有味,卻也直打哆嗦。沒辦法,歐洲寒冷的一月,對於初來乍到的我實在過於刺骨。見狀,佛德里西問我要不要喝杯熱茶。我說好。
原本以為我們即將移駕到某間酒吧或咖啡廳,但他卻引我進入某個樓層的某間房間裡。
原來他住在這裡啊。我恍然大悟。
應該喝杯熱茶,聊個天等等就回去吧。現在已經9點多了。
進房後,他開始沖泡熱水,並和我介紹他的家鄉,還有住過哪些國家。「我在馬德里住過,那時候很常跳Salsa或Bachata。」聊到我喜歡跳舞後,他這麼說,並隨即打開Youtube,播放拉美舞曲。
「來嘛,要不要試試看?」佛德里希向我邀舞,並牽起我的手。
雖然和我跳的舞不同,但終究是雙人舞,於是我隨著他邁開步伐。
舞蹈原本就是一種求偶的行為,最初的目的就是吸引異性傳宗接代,因此許多舞蹈都充滿了撩人曖昧的動作。所以有些人跳著跳著,就沒在跳舞了。
隨著我們身體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我的視線逐漸被他的胸膛佔據,正當我在思索這是什麼感覺時,他低下頭,緩緩吻了過來。我也回應了他。
然後我們便沒在跳舞了。而是緊緊擁著彼此,纏綿吻著。
此刻我忽然閃過今天稍早剪頭髮時的畫面,還有那個「斬斷異性緣」的念頭。實在是愚蠢至極。當晚馬上被打臉的我,在心裡訕然一笑。
一翻熱吻之後,他留我下來過夜。能夠枕在某人的臂彎裡,擁抱彼此入眠,沒什麼好拒絕的,而且這個枕邊人還長的相當好看,於是我欣然接受。
但我們僅僅只是相擁入睡。並非我對他沒有性吸引力,沒有男人會拒絕已經到手的獵物,而是事發突然,我心態上沒有準備好。
隔天,我們相吻道別,在冬季短暫溫暖的陽光下,我離開了他的公寓。
那晚後,我不再為失戀所苦。
並非我情感廉價,只因為一個陌生人的吻就能忘掉先前投入的感情,而佛德里希更沒成為我下任情人。原先沒有察覺,之所以豁然開朗,是因為當時的我需要一個擁抱,一個扎扎實實、把我牢牢接住的擁抱。佛德里希的出現,正巧填滿了那塊空缺。
不需要許下交往的承諾或規劃未來,只消當下真心誠意即可。而和佛德里希的相遇也讓我明白,感情中沒有所謂非誰不可,不需要執著於心已不在自己身上的人,相遇很困難,卻也沒有那麼困難。
即便已經是老生常談,連小學生都能懂的道理,卻也需要親身經歷過,才能真正為己所用。況且,佛德里希那外表看不出來,一摸卻驚為天人的精瘦結實身材,又讓我更了解自己對異性身材的喜好,也算是更了解自己了吧。
收拾好心情,我開始期待接下來的旅程,從自我放逐轉為迎接每一個新的相遇。然後在維也納的倒數第二天,我迎來了整趟旅程最刻骨銘心的相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