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人之神｜史上死了最多人的內戰
2023/01/02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太平天國」是一段讀過國立編譯館歷史課本的人都不會陌生的名詞，但我僅存的印象中只有疑似裝瘋賣傻的洪秀全和奠定了曾國藩的湘軍地位，但其餘細節則不會在課本中列出，也很少有人書寫這段歷史，所以當它成為一位德國作家的研究命題，完全吸引我的目光，究竟他會採取什麼視角來描寫這一段清朝史上的大混亂呢？
首先先來補充一點背景知識，順便整理一下時間線！
1840-1842年，第一次鴉片戰爭後簽訂南京條約
1843年，道光二十三年，洪秀全在廣東省創立拜上帝會
1850年，道光三十年，洪秀全與同學馮雲山發動反清起事，後建國號太平天國
1853年，咸豐二年底，曾國藩奉命幫忙訓練湖南民兵，後擴編為湘軍
1853年，咸豐三年，太平天國攻下江蘇省江寧（現在的南京），號稱天京並定都
1856年，咸豐六年，太平天國鬧內鬨，史稱天京事變，之後勢力範圍縮小
1864年，同治三年，天京被湘軍攻破
1872年，同治十一年，最後一支打著太平天國旗號的部隊敗亡
一個聲稱自己是上帝之子、耶穌之弟的人，如何在專制的清政府底下搞出一個國中之國，甚至造成長達三十年的動亂，據統計甚至是中國史上死傷最慘重的內亂，光是洪秀全死前就造成了幾千萬人喪生。
「我們喜歡把命運想像成一個周全的計畫，然而我們完全無法插手，我們的決定甚至早在我們知道必須下決定之前就已經注定。頂多在我們回顧時我們以為看清了計畫，但是這僅僅只是證明，真正的自由這想法多麼令人恐懼。事實上我們的人生是一個無人問過的問題的答案。」
作者將虛構人物放進真實故事中與真實存在在歷史上的人物互動，佐以大量史料和文章帶出不同於中國人所寫的傳統史觀，試圖揣摩當初西方人如何介入這場以基督之名的中國內亂，又在其中面臨什麼樣的困難和心境呢？
「換句話說，這就是中國兩千年來悲苦度日的虛幻世界。不僅是沒有進步，而是沒有運轉。他們發明了指南針，但是不敢到海上；發明了火藥，但是大砲砲管在發射三次之後爆裂；發明了印刷術，但是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生成空洞的格言。」
故事一開始由菲利普的回憶開始倒敘，等時間線回到正序時再開始穿插總是暴躁的額爾金伯爵和總是憂慮的曾國藩，他們各自帶著彼此的框架試圖征服對方，互相揣測彼此的意圖和利益，從完全不理解到事過境遷之後終於能冷靜看待彼此的優點。
有些歷史小說是讀了之後明白這段過去而沒有疑問；另外一種則是讀了之後反而生出更多疑惑，甚至需要查找歷史對照才能理解作者的安排，野蠻人之神很明顯是後面這種，所以也使得本書對於完全不熟悉太平天國歷史的我有一點難讀。
因為沒有強烈的故事線作為主軸，太平天國跟洪秀全雖然是中英兩方人馬的頭號麻煩，但出現在書中的篇幅卻不算太多，只偶爾來幾則第三人稱的小故事塑造洪秀全瘋狂的個性，可以明顯察覺到並不是作者書寫的重點，甚至生活在天京之中的男女青年寫的日記更加吸引我。
「我們的哲學需要宗教這雙胞胎作為力量來定義可思考事物的框架。您記得那禁果。若我理解正確，此種謹慎在您那兒沒有必要。直到今日您那兒的宗教與哲學仍是一體的，後者並未反抗前者的禁令，這便是為何一切看來更有機、更和諧，但是又有些靜止不變。」
那麼重點又是什麼呢？在這三十萬字的鉅作中，作者意圖探討的是什麼？對我來說是呈現在全球化開始之前的時代，東方與西方觀點的衝撞、宗教與哲學的衝撞、侵略者與被侵略者、中華與蠻夷的強弱角色交換，以及夾雜在這些巨大衝突的無辜人民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作者在書的最後放上了一則2012年的英文版中國郵報，報導描述北京政府逮補了四百名在青海的「全能神」邪教信徒，他們認為該團體受基督教啟發並試圖與共產主義政府對抗所以被捕。遠在邊疆地帶的小消息也許我們不會關心，但短短十年內，這瘋狂的政權掃蕩了西藏、建立了維吾爾集中營、收回香港的自由民主，然後開始放話要武統台灣。
「這整個任務以及他那天在橋上的想法，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傲慢。所謂新時代的開始。也許你根本就無法強迫一個民族違背自己意願前進。」
顯然一百多年過去了，西方列強仍然不理解這個國家，而世界上其他角落也仍然存在戰爭，不禁想到一句令人唏噓的話——「裝睡的人叫不醒」，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消弭戰爭，也不了解國際情勢的全貌；但閱讀歷史總是有用，讀歷史就是學習如何用後設觀點看事情，然後在現實生活中不斷提醒自己永遠有不同於己見的另一種聲音。
作者在書中安排的細節實在太多，對於各角色的糾結也刻畫深刻，甚至將觀點散佈在不同角色之中，促使讀者去思考是否有絕對的對與錯，推薦給對歷史有興趣以及不怕長篇小說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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