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專業影評】《等待黎明》：我只希望快點看見黎明

《等待黎明》（Hong Kong 1941）是1984上映的香港劇情片，由梁普智執導，周潤發、萬梓良、葉童主演。故事背景設定於1941年的香港，講述香港淪陷時期的一段亂世愛情與友情故事。本片獲第4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攝影，周潤發則憑本片獲第29屆亞太影展及第22屆金馬獎雙料影帝。

故事一開頭便是阿男（葉童飾）的畫外音獨白，她娓娓道來自己曾經看過許多黎明，並訴說起一個令她永生難忘的黎明……

1941年的香港，阿男與黃克強（萬梓良飾）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情侶，偶然之下兩人與葉劍飛（周潤發飾）相識，三人漸漸成為好友。然而面對日軍入侵、百姓流離失所的動亂時代，這三人也必須直面去與留、降伏與反抗的抉擇。故事中的黃克強困於家庭傳統中、阿男苦困於菸癮中，葉劍飛則滿懷著理想，搭著黃克強的肩膀，向他訴說自己要到外地打拼的雄心壯志。葉劍飛的到來無疑為兩人帶來莫大鼓舞，在關鍵時刻，葉劍飛選擇暫時假意降伏於日軍，當起漢奸，實則將得到的資源拿來幫助阿男與黃克強，後兩者起初無法理解葉劍飛，而在這裡便凸顯了兩種不同人的對立面：前者是願意為活命而忍辱，後者則是在亂世中堅守個人原則，絕不屈服。

去與留也是這部電影最重要的命題，黃克強與葉劍飛這兩個角色正代表了不同的港人心態。故事前段，原本有一艘難民船可以離開香港，葉劍飛已跳上船，黃克強不及上船站在港邊猶豫，他大喊：「就是因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香港才會淪陷！」最後葉劍飛為了與好友共患難也跳船游水，繼續在香港生活一段時間，然而縱使三人有骨氣與勇氣，在時代洪流之下，最終還是不得不冒險偷渡離港。

這部電影令人動容之處，在於三位主角亂世中真摯的情誼，透過他們的故事來呈現1941年香港的動亂時代，也體現港人對於去與留的不同心態，如今看來依然值得我們反思、玩味。其中三人的感情戲尤其營造的好，葉劍飛與黃克強結為知己好友，卻也不可避免地捲入複雜的三角戀中，故事沒有出現太過戲劇化的場面，也沒有兩個男人對峙的場景。僅僅是阿男在吸食鴉片後情不自禁與葉劍飛擁吻，往後兩人便沒有更多進展。情愫如暗流湧動，每個角色都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感，黃克強與阿男繼續維持夫妻關係，葉劍飛則處處成全兩人。種種動人情感的體現與克制，替這部格局宏大的時代電影增添更多可看性。

結局時，三人千辛萬苦乘上離港的難民船，一起在深深黑夜中睡眠，也一起站在桅桿旁見證黎明、歡欣呼叫。阿男的畫外音響起：「那晚的月亮很美，可是我只希望快點看見黎明。」象徵希望的黎明來臨，卻變故突生。葉劍飛最終在日軍船上引爆炸彈，犧牲自己救了一船難民，縱使阿男與黃克強如何呼喊，也喚不回葉劍飛。

故事跳過了阿男與黃克強的兩人生活，承接到黃克強過世後，畫面中可見阿男獨自一人漫步，身旁有幾個孩子奔跑嬉鬧。黃克強過了幸福的晚年，如今只剩阿男與孩子們，她將持續神經兮兮地，向其他人訴說這兩個男人的故事。畫面呈現年輕的黃克強與葉劍飛微笑的樣子，整部電影結束，卻留下無窮無盡的餘韻：已經離開的人留下他的精神，仍活著的人繼續訴說離開之人的故事，不斷流傳下去。無數個黎明與黑夜交替，永遠沒有一個相同的黎明，也因此每個黎明都象徵新的開始、新的希望，無論時代如何動盪、黑夜如何黑暗，我們都要懷抱希望與生命力，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