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過年，對你而言，有著什麼樣的心情呢？是期待？還是感到壓力？難得在年節期間可以好好坐下來，想分享成長過程至今，印象深刻的那些「年」。

　　最早對過年的記憶，和飛機餅乾有關。
　　大約是幼稚園時期吧，過年時到曾祖父母家拜年。比起紅包，更有印象的是曾祖父母家放在飯廳的櫃子上方，裝在玻璃盒內的飛機和數字造型餅乾。那傳統的古早味餅乾，對於從小受日式教育，飲食風格也極為日式的我而言，是新奇的美味。可惜，約小學時，年事已高的曾祖父母雙雙過世，就算日後在賣懷舊零食的店舖再見到飛機、數字餅乾，已激不起想買的欲望，那一份甜中帶鹹的美味，永遠存留在當年的曾祖父母家。

　　有許多年的除夕和初一，是在鶯歌的大姑姑家度過。大姑姑有著極佳好手藝，其中自製的排骨酥湯更得我心，可以一連喝上好幾碗。前幾年大姑姑因病過世了。父親家族，也隨著大姑姑的過世，過年時已不再聚首，而是各自過年。曾在出差時到台中豐原，廠商熱切介紹一定要去吃有名的豐原排骨酥湯，但怎麼也不是記憶中大姑姑自製的排骨酥湯了。

　　每年初二回外公外婆家，少不了的是烤日式年糕，在小火爐上架上鐵網，看著純白色方型的日本年糕，隨著溫度升高漸膨漲，烤到外皮裂開且呈現微焦狀，再蘸上昆布柴魚醬油後，是最美味的狀態。如今，外公已在幾年前因病過世，外婆也開始臥床並出現失智現象，當年的傳統日式烤年糕也已不復見。

　　還在打離婚官司的那年，在沒有告知親友及家人的狀態下，獨自一人過年。不敢接親友當下打來的電話，只敢在之後回訊佯裝著在錃家忙過年沒有空接電話。那個年，陪伴著我的是平野啓一朗的《日間演奏會散場時》。

　　因為S是台南人，今年年前快閃台南二天。無論是S的家人，或是各小吃店或店家，皆有著滿溢的人情味，各式小吃和零嘴更不在話下。在台南，要做到「管住嘴」真是考驗毅力的大事啊！

　　隨著弟弟的一雙兒女陸續出生，小年夜及除夕當天，也從弟弟一家回台北改成我和爸媽到新竹。為了不想讓弟弟和弟妹還要招呼我和爸媽太累，這二年固定入住位在新竹高鐵旁，離弟弟家開車不到五分鐘的飯店。小年夜的圍爐則是固定到據說不好訂但弟弟連續二年皆能手刀訂到的旭集用餐。或許少了傳統的年味，但比起忙進忙出，無限循環的煮菜、洗碗和招呼，能夠從容優雅的用餐(理想的狀態，現實是，有一歲和三歲的幼童同時在，大人很難能好好吃飯)，是不錯的選擇。

　　和弟弟的分工，是弟弟負責「食」，小年夜的餐廳費用和除夕當天到弟弟家的午、晚餐；我則是負責飯店和除夕及初一帶爸媽在百貨公司添購新衣買單。廣告金句：「喜歡嗎？爸爸買給你」變成了「喜歡嗎？女兒買給你」，不能有遲疑，在父母試穿後若觀察到「喜歡」的表情，要搶先在父母擔心女兒花錢前，告訴店員「這件也需要，再麻煩了」。父母的笑容值千金。錢，再認真賺吧！

　　從新竹回台北後，今年首度邀請父母到目前居住的地方住二晚。想讓父母充分休息，好好放鬆，時間，就在無限循環準備三餐、點心；手沖咖啡、茶葉；洗碗；洗衣服、烘衣服、折衣服中度過。因為家中沒有電視，有追日劇的父母變改以筆電追其中一部日劇的完結篇。難得我忙完有空檔終於能坐下來時，和父母一起在餐桌上一人一本書，聽著音樂，甚是愜意。

小插曲

　　因想讓衣服快點乾，將洗好的衣服分批拿去附近的自助洗烘衣店烘乾。母親回去前一天晚上問起：「怎麼沒看到洗好的襪子？」家中皆找不到，但的確有洗，心想應是掉在自助洗烘衣店的烘衣機內了吧！隔天去找也找不到，不是被撿走了(怎會有人想撿不是全新的襪子？)就是被丟了。晚上和S通電話告訴他一整袋放洗衣網的襪子離奇消失一事。掛上電話後不久，S打來告知，看到社區群組中管理員有發失物招領訊息：「X棟一樓地上有居民掉落一袋襪子和一袋抹布」，還附上了照片。太丟臉他不敢在群組認領。而我，拖到今日傍晚，口罩戴好戴滿只露出眼睛，還戴上帽子，滿懷羞恥心去認領那一袋襪子了。打電話告知母親找到襪子時，她在電話那頭，捨棄了平日的優雅，笑得極為忘情，說是今年聽到最好笑的事。

　　大概是近一週不在家，又加上父母來訪忙著招呼，覺得好累，和父母申請不跟著他們一起回家住了，等過幾天再相約回外婆家。S也還在台南過年，難得可以一個人，靜靜地過上幾天。扣除已知要回外婆家的那天，接下來幾天，暫定為「家事日；讀文、回留言日」」、「工作日」、「閱讀、書寫日」，每天下午則有一段時間安排為去健身房或是到附近散步，讓身心，好好恢復寧靜，也是最自在的充電和放電方式。

　　小時候的年，只要負責吃、玩和領紅包就好；再大一點，是負責洗碗和領紅包；長大後的年，開始變好忙碌，也會心想：「過年好累啊」。今日下午，和居住在大阪的日籍摯友通電話，分享台灣的過年，電話那頭的摯友聽著我的分享，覺得台灣的年好有「年味」，日本的年相較起來要平淡安靜多了。他的語氣，聽來是羨慕的。的確，一年就這麼一次的「年」。累一些又何妨，也是難得這樣的節日，可以和平時不常見面的親友聚首，我該好好珍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