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廠房失火後一個月左右,一加仁有限公司上上下下都懷著一份悲痛的心。
因爲消防花灑系統“失靈”,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直接導致今次的悲劇,一加仁在將軍澳的廠房被消防處勒令停業,進行全面檢查及維修。工友們全部被逼“下崗”,工廠負責人裘進裘廠長更面臨被刑事起訴。
消防意外調查報告注明,火警起因是由於廠房車間地下懷疑是不小心留下一些硫磺和硝石殘渣,加上現場遺留大量光油,鐵門又日久失修,大門向右傾斜了十度左右,開合之際和鋼板摩擦生出火花,燒著了地下的殘渣和光油,及後火舌伸延到打邊爐的爐頭和地下噴漆的罐子,引起小型爆炸,讓現場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德叔不是蓄意造成這次意外,但是他違規在廠房内生火打邊爐,觸犯刑事,不過他沒有被警方起訴,因爲,很不幸,他上星期在深切治療部過世了。
至於另一位重傷病號畢畢祖迪,竟然奇跡地撐過來,可謂醫學界的奇跡。不説身體多處三度燒傷,多個主要器官出現衰竭跡象,十隻手指頭的神經綫都被烙鐵燒壞了,頸骨多處出現骨折,每一項都幾乎足以致命。
作爲主診醫生,黃醫生很老實的跟她說,即使她能康復,也需要很長的時間,皮膚移植需要耐心,眼角膜移植,器官移植,頸椎碎骨移除等等,每一項都是一個很漫長艱難的挑戰。對祖迪來説,不幸中之大幸是,德叔在彌留之際,回光返照,承諾把他沒有受損的器官捐贈給祖迪,作爲他害了人家的補償,否則這麽多器官需要“更換”,如果按照器官捐贈名冊的次序輪候,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移植。
因爲這個醫學上的“奇跡”出現,所以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爲了隆重其事,當日參與拯救行動的所有保安員均獲頒發好市民獎,其中陳成家更榮獲特首親自頒發銅紫荊勛章,表揚他捨身救人的英勇行爲。
陸Sir他們雖然英勇救人,但是他們畢竟是擅離職守在前,生果日報老闆民事起訴保安公司失職,他們幾人都丟了差事。
蔡翁失馬,焉知非福。陸Sir他們成名了,陸福集團注資港幣一千萬讓他們合夥成立一個新的保安公司,負責他們旗下所有珠寶店的保安工作。陸Sir把公司名字定名為一陸成家保安有限公司,紀念這次大夥兒的非凡經歷。
身爲榮耀的主角,陳成家沒有什麽感覺,他現在只有一個希望,畢祖迪能夠康復出院。
今天是7月2日,回歸紀念日的第二天,陳成家帶著銅紫荊勛章以及兩個碩果僅存的小豬錢箱前往病房探望祖迪。
有時候,小陳有一個錯覺,仿佛這兩個小豬錢箱有了生命一般,本來他沒有打算携帶他們的,怕祖迪觸景傷情嘛,在他出門口的時候,這兩個小可愛“很不自然”地掉進他的皮包裏。
小陳還記得當晚醫生在救傷車上為祖迪急救的時候,醫生們還在相量是否要用電鑽把黏著祖迪雙手的小豬進行“切割”,這兩個小可愛竟然違反物理學定律,從祖迪的手掌“掙脫”出來,物理學上是不可能的,只能說是醫學上無法解釋的奇跡。當時醫生把兩隻小豬交給跟車的小陳,便繼續進行搶救。
話説這兩個小可愛現在算不上可愛,大火把他們身上的顔色幾乎全烤掉了,“粉藍色”的小可愛鼻子中間崩了一角,鼻子對落肚臍位置也許被火場内的飛石刮到,多了一個很深的圓形疤痕,四隻小腳多少都有點刮痕,其中右前的小腳更被利刃割斷了一小節。至於“粉紅色”的小可愛則比較幸運,它一直被祖迪壓在身下,只不過左耳朵那邊在落地之時崩了一角而已。
曉燕曾經嘲弄他,說他之所以甘冒生命危險英雄救美,是不是暗戀畢小姐,他也只能一笑置之。事後想起來,他自己也不清楚爲啥那麽衝動,在衝入火場的那一刻,他仿佛聽到一把聲音,冥冥之中亡妻的聲音呼喚他這麽做,至於他自己對畢祖迪有沒有別的想法,答案是絕對沒有的。
他自己知自己事,他相貌平平,已婚,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學歷只有高中畢業程度,事業上作爲保安員,晉升空間不多,哪怕得到了百分之一一陸成家有限公司的股份,前途也“無亮”。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五年以來,他還沒有真正放下他的亡妻,沒有展開新戀情的計劃。
相對而言,畢祖迪是外國名牌大學畢業生,單身未婚,年輕貌美(現在正在康復中,這個評語有些保留),有著高薪厚職,將來前途無量。她應該值得擁有更好的伴侶,譬如施彼得就配得上她了,同樣是外國名牌大學畢業生,高富帥,又是注冊會計師,他們才門當戶對。
“祖迪,你的男朋友又來探你了。”
護士們很識趣地離開病房,留下一臉尷尬的小陳。他不止一次跟醫院的姑娘們澄清他只不過是祖迪公司的“同事”,至於同事是不是同時是男朋友,這個問題無法驗證,反正祖迪沒有反對,小陳又臉紅紅的,大家都默認了這個“事實”。
“甜心,你怎麽不給我買一束花來呀!”
祖迪攤在床上,因爲頸骨的碎片還沒有清除,她只能在床上做有限度的運動,唯一的娛樂就是和小陳搭訕。她剛剛完成眼角膜移植,雙眼被綳帶包成木乃伊一般。不過她倒是樂觀積極,畢竟她的“命”是和萬物的主宰“交涉”賺回來的,自然分外珍惜,不會輕言放棄。
不過,住院的生活實在太單調了,她雙親不在香港,她在香港又沒有什麽朋友,來探訪她的就只有那幾位救了她性命的保安員,其中她對小陳捨身相救是懷著感恩之心,至於有沒有對他生出情愫,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畢小姐,你知道我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
“得了,知道了,小陳,我戲弄你成不成?你可以叫我祖迪,我們之間不用搞得那麽生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