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出版｜《米米mimi》攝影集｜寶貝再見

｛寫在2023年1月21日｝

上週四出發返鄉，這是二十年來頭一回不用顧慮貓貓的春節，甚至隨興所至在瑞穗溫泉留宿一晚，隔天再繼續行程。過去一段時間很安靜，處理延宕多時的工作之餘，我依照米米的期望，盡可能好好休息。

6月多多驟逝之後，為了能好好道別，我們體驗了第一次的動物（離世）溝通。雖然對於未知事物抱持著開放態度，但真正嘗試之前始終有些遲疑。那天溝通師和多多連線後，先講述了他所看到的多多（性格），接著精準描繪出多多目前所處的空間平面圖，歐陽也就此爆哭起來⋯⋯。此後我自己對動物溝通的定位，在於「能夠用相對精確的詞語，去交付彼此的真心」這個部份。

於是10月底米米癱瘓之後，我們安排了第二次溝通。我首先告訴米米，我是真的很愛很愛他，謝謝他陪伴我20年，我的人生因為他而感到非常幸福。米米對溝通師說：「我知道喔！她現在無時無刻，每天，想到就會對我說這些。」我笑出來，因為真的是如此。

米米的話：「我也好愛好愛妳，這20年真的非常好玩，跟妳一起也是我最快樂的事，我也好高興能到妳身邊。」「我看著妳從小女孩，變成現在這樣獨當一面，我覺得很驕傲！妳變得好棒好棒，我也住得越來越舒服，謝謝妳給我最好的！」「我喜歡妳每天回來，跟我講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喜歡躺在妳旁邊，一直看著妳，這些，我都覺得很幸福喔。」「如果我離開了，希望你們可以找個機會，去放鬆休息一下，這一年，我知道連著好多事情，你們照顧我很辛苦！」「把拔，之後馬麻就交給你了！我的時間有限，你的時間比我更長，代替我好好陪伴馬麻吧！雖然我知道現在你已經在陪伴了，還是忍不住想說啊！」「媽迷，我知道妳心裡準備了很久很久，但我想那一刻來時，妳可能還是會大崩潰。希望妳知道，我也還是會在妳身邊的⋯⋯。」

那陣子拒絕主動進食的米米，在溝通過程中表示他想念蝦子的味道，然後傳送了一個畫面給溝通師，是蝦子被撕得細碎的樣子（就如我們一直以來餵他吃蝦的方式）。溝通結束後，我們清燙了一尾蝦，撕碎，米米也急切地咀嚼了幾口。

和醫生討論後，後面的日子選擇依照米米覺得順其自然、安寧照護的方式，給予他類嗎啡止痛，也使用雷射和針灸溫和地減緩他的不適。

直到12月1日，我和米米在回診後發生車禍，現在想來也許是老天爺的安排吧，迫使我在最後兩週，完全只能在家休養同時陪伴他。

在他離開前兩、三天，開始出現腹瀉的情形，想起有人提過類似於清空身體的狀態，我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離別。於是拿出5月出版的攝影集，和他一頁一頁地看，一字一句讀出，也翻看電腦裡共同生活的點滴，在此期間他聚精會神地直盯著螢幕。

最後一個夜晚，好長一段日子沒有過了，他用軟糯地聲音叫喚我，還用前腳撒嬌地踩踏。12月16日下午，我先是聽到他發出幾聲（爬文時有人提過）類似於輕咳的聲音，接著微微地抽搐起來，我以醫生建議的方式用毛毯輕柔地覆蓋他、抱著他、安撫他。（感覺）兩三分鐘過去後，用掉最後一劑類嗎啡，陪伴他平靜離去。

米米離開後，我們緊接著迎來確診等大小事。即將翻篇的這一年，尤其年末，發生太多始料未及的事，離奇辛苦，讓我忍不住有幾分怨懟。但回溯某些時刻，事件發生當下所產生的選擇和人生的分歧點，卻也不盡然是壞的。事情接連發生時，我一面答覆老天爺的考題，只得讓自己平穩而注做相應的處理。

我們終其一生要在很多場合介紹自己，通常可以用理所應當的角度去回應當時的需求；有時我會興起一個圍塑周身一切事物的版本，想像著或許如此可以更接近真實的自己。很明確的，我前半生有一道極其重要的輪廓，是米米和多多畫出來的，那當中包括了完全的愛和信任；被熱切愛過的溫度仍在時，也就沒有真正的失去。

過去一段時間，謝謝大家的關心。新的一年，願我們珍惜所愛更珍重自身，獻上萬年不變的祝福：健康、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