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說要帶她出門看花。
已經在家過平靜生活兩三天的我們,早已忘了還在放年假中,車潮洶湧,嚇到回歸日常生活的一車人。
老人家不耐等,不喜塞車、不喜停頓,沿路開始:那麼多車、沒有位置停、出門塞車等等碎言細語。「那帶你出來看人吧」,看看過年的人潮,車車相連的停車場,看看還有人過著的風風火火的年。
到了公園,輪椅下地。要去哪呀?這條路走過了吧?你知道怎麼回家嗎?車停在哪裡啊?我一概說渾話回應她:要把我們賣掉啊,走過再走啊,不知道回家的路啊,車子不是我停的啊,推著她走了5310步。
中間當然也有:這裡好漂亮拍一下照,這裡花好美你快看我,太陽剛好刺到眼睛你看的到路嗎?這種正常對話。但我更喜歡隨口的應答,彷彿每天都是隨意的日常,即使我們都能發現越來越佝僂的身軀,越來越聽不清的耳語,越來越不清明的視線交集。
我還是喜歡所有的吵鬧日常,我喜歡你一直唸我、一直唸我、一直唸我,然後我生氣爆炸對你大吼大叫,之後滿懷愧疚卻還是要裝模作樣地跟你說:來吵架啊,吵吵鬧鬧日子比較好過啦!這樣大小聲交雜、喜怒不斷掙扎的日常、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屬於我們的日子。
有朋友跟我說過「你要很感謝她陪著你」。啊,原來不是我陪著她啊。當我們相互依偎的時候,我以為是我放下手邊事情,暫停我的事物去陪伴她;但她給予我的其實是她生命中所有的一分一秒,專注認真的每一分每一秒。
嘿,阿嬤,明天再出門看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