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音樂沒有直接的關聯,但這裡頭有些很能觸動人心的地方,和音樂其實是相同的道裡,永遠值得重訪。
這個故事也有很多起源和變型,甚至很多人說故事根本不是真的。但那都沒有關係,藝術的價值、文學的力量、乃至於音樂的寄託,從不在於告訴你前方有路,而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告訴你沒有路也沒有關係:我還在這裡,就在這裡,沒有離開。
杜勒和哥哥自幼就對繪畫展現高度的興趣。可是家庭非常困苦,連買一支畫筆的錢都很難籌得出來。那麼,沒有畫筆就用沙土作畫。窮得連沒有沙土都沒有的時候,就只剩下自由了。
心靈的自由。想像的自由。作夢的自由。在腦海裡一筆一畫,勾勒出世界美好的樣子,是兄弟倆在困苦的環境下,還能保持不發瘋的唯一方式。
幾年後,兄弟倆長大了。天可憐見,喜歡作畫的杜勒家族,有了上大學的機會。
然而事實總是殘酷的。雖然可以上大學,卻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好運氣。命運的安排是這樣的,無論是誰先上大學,有幸學習繪畫的技巧,另一人就得留在家鄉的礦坑,不辭辛勞地工作,供養他的兄弟上大學的所有開銷。
那費用非常驚人。身為年紀較大的杜勒哥哥想都沒想,自告奮勇地說,「弟弟你先去念大學吧,我留在這裡,等你成功歸來。四年之後,就換你回來工作,讓我也走一樣的路,讀同樣的書。」
杜勒豈是無情的人?眼淚俱下,他說什麼也不要先去大學念書。然而哥哥心意已決,頭也不回,往礦坑裡走去。
四年之後,杜勒已是名滿天下的畫家了。這一天,是他光榮返鄉的日子。
晚餐的時候,眾人歡聲鼓舞,慶幸這樣的寒酸家族,這樣不起眼的鄉村,竟然生出了這樣一個不世出的天才。該是多麼震撼的場面啊,當整個村莊的人們,舉起酒杯,要向這個大畫家致上他們最深摯的敬意。
只有一個人沒有舉起酒杯。
那是當杜勒也舉杯回應大家的敬意之際,他替自己的哥哥空著的玻璃杯,倒滿了酒,示意要大家向這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舉杯致意。
杜勒很清楚,沒有哥哥四年的付出,就沒有現在的自己。該是回報的時候了。該是讓哥哥也上大學。這一家子的苦難,終有撥雲見日之際,他就要一肩扛起了。
就在那個當下,他發現哥哥沒有拿起酒杯。
不是忌妒,更不是恨意,讓他不想舉杯替名滿天下的弟弟也賀一聲彩,而是他已經無法舉起酒杯了。在礦坑的四年勞動,不眠不休,只求他這個弟弟能夠早日出人頭地,受人敬重。他的雙手早就磨損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