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一個陰錯陽差,整整待業了一年。
每天送妻女上班後,在爐台前煮水,聽著水逐漸加熱,低吼聲在接近沸騰時分反而會突然變沈,打開壺蓋,一點一點的泡沫正慢慢成形,從壺底逐次竄出。
是時候了。
我把茶葉準備好,放在小銀壺中,緩緩地把滾水注入之後,慢慢地等待。
等待,是最難熬的。
因為你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找得到工作。
朋友們能幫忙的都幫忙了,我臉皮薄,也不太敢去麻煩故舊,等著Head hunter有一頓沒一頓的上門兜售。
是年年初去廟裡求了個籤,居然還是上上籤,我充滿了樂觀的期待。 慢慢的櫻花開了又謝,梅雨季來了又去,大聯盟球季開打了,接著小朋友開始放暑假。
妹妹知道我在家,報名了好幾個需要人接送的暑假社團活動。 我開心地牽著她的手,送她到學校、到同學家去上社團。 在等他下課的這段時間,我會衝去游泳池游個八百、九百公尺,然後收工,趕去接妹妹。
牽著她的小手,我們走在民生社區的公園裡。
「妹妹,我們去吃紅豆餅好不好?」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
我們坐在民生公園旁一爿有名小店的露天座位上,吃著紅豆餅,看著妹妹幸福快樂微笑的面龐。
突然我覺得這樣子的等待好像也不是件壞事。
雖然年初接踵而來的幾個試煉,在平溪摔車骨折,從自己家停車場才開車出門,就讓機車騎士摔車受傷,車子最不可能出問題的差速器整組壞掉,車廠報價26萬大洋,巧得還是剛過保固期限幾個月。 突然這些厄運都在妹妹那咬著紅豆餅的幸福笑顏中都過去了。
每個需要上學的日子,我牽著妹妹的手送她進校門,在放學時分,我跟其他家長一樣,伸長頸子在大門口從蜂擁而至的小學生裡找出看到我就堆滿笑容迎面而來的妹妹。
這兩三年下來,工作漂泊不定,很難看到一個穩定可靠的未來。 但是前往辦公室的路上,腦海裡想的都是送她進學校後,不住得回頭揮手跟我道別、背著書包、提著便當袋的妹妹的身影。
很快的,妹妹即將步入青春期,父母親的賞味期限即將到期。 我想著在這一段等待的歲月中,陪著她閱讀,一起寫讀後心得,還有那個現在已經敬而遠之的紅豆餅。
我想,我大概知道那支上上籤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