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形態之經濟學比較

2023/03/05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的根本區別

在開始文章之前請容我講一個小島上的故事。那邊生活著一個孤獨的野人名叫亞當。有一天一隻兔子不小心撞死在一棵樹下,被亞當撿到,飽飽的吃了一頓烤兔肉。他愛上了這種味道,很想再抓到兔子。然而兔子的速度實在比亞當快太多了,根本沒辦法逮到。但人類的智慧畢竟傲視生物界,亞當後來造出了一柄木製吹箭。有了吹箭,亞當很快就過上了天天有燒烤吃的幸福生活。
一隻灰野兔
在上面這個故事裡面,只有一個人的小島在理論上也是一個經濟體,其中有兩個基本的經濟學概念:
  1. 消費品 (consumption good):以消費目的而獲得或生產的物品,比如兔子
  2. 資本(capital good):用來生產消費品的物品,比如吹箭
於是產生了最原始的“資本主義”(capitalism)的定義:任何使用資本來獲得或生產消費品的經濟體系。
肯定有人不同意我這樣說,因爲按照此種定義,即便是原始社會也屬於資本主義,更不用説奴隸社會、封建社會或共產主義社會了。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再把目光投到亞當這邊來,説説那支吹箭。
如果亞當今天去摘果子,所以沒有用到吹箭。那麽在島上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吹箭的存在還有意義嗎?并沒有,如果亞當不用它,它就是一支沒用的木管。是人類賦予了資本不同的功能。因此我們是不是可以説,消費品的誕生並不僅僅依賴資本,還依賴於使用資本的人。在任何經濟體系中,人的付出都是關鍵。人不選擇使用資本進行勞動就不會有消費品產出,無論有多少資本投入都沒用。
根據這個推斷,讓我們從新定義一下。在一個終極資本主義社會中,一切都可以成爲資本,包括其所有社會成員的勞動。所以人就成了最重要的資本,沒有他就沒有任何消費品。那麽問題來了,如果社會成員不想勞動呢?社會能否强制他進行勞動以確保生產出足夠的消費品來保證大家不會餓死呢?挺難回答對不對?畢竟如果沒人願意勞動,這個社會肯定會凋亡。可是直覺告訴我們,强制勞動好像不太對啊。
我想説的重點是,只有兩種方式來確保消費品的持續產出:
  1. 强制社會成員勞動,不管他們是否願意;
  2. 建立一個經濟環境,鼓勵社會成員付出一切努力勞動。
然後人們又發現了新的問題。資本不一定能長久保存,有可能隨著時間失去其功能。吹箭用多了可能會壞掉,亞當於是就要尋找或製作替代品,舊的怎麽辦?丟掉或銷毀!好吧,那人的勞動呢?
人肯定會衰老、受傷和生病的,他們的勞動能力會衰減並最終喪失。喪失勞動能力的人能夠被丟掉或銷毀嗎?別以爲我在開玩笑,人類在歷史上這種事可一點也沒少做。對待老弱病殘,限制他們獲得消費品,鼓勵他們自殺,有時候甚至煽動人民對他們進行所謂的“人道毀滅”。任何讀過《共產主義黑皮書》的朋友應該都不會陌生。
在對“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進行比較的時候,我們應該擯棄任何複雜的概念。因爲有一些經濟學家,特別是當代“凱恩斯學派”(Keynesian)的經濟學家,總是對細枝末節的問題進行大量論證,並建立起許多超級複雜的經濟學模型。他們完全就是在混淆視聽。大道至簡這一邏輯,在任何學科中都很重要。
而根據我們剛才的論述,不管是什麽經濟體都建立在資本和消費品這兩種要素之上。那麽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的最根本區別在於:
誰掌握資本和消費品的所有權
在共產主義體系内,“國家”擁有資本和消費品的所有權;而在資本主義體系内(更確切的說是“自由市場經濟”),個人擁有資本和消費品的所有權。如圖1所示。
圖1較
在這裏我有必要説一説“法西斯”(fascism)經濟體,因爲它確實存在過。最著名的例子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意大利。當時意大利的獨裁者墨索里尼(Mussolini)擁護社會主義制度,鼓吹資本國有化。但羅馬教廷就在意大利境内。要説歐洲的宗教信仰威力還是比較大的,不像中國大陸,共產黨可以把任何宗教徹底踩在脚下。墨索里尼不敢這樣對待梵蒂岡,他怕國有化會讓教廷不高興,於是想了一個折衷的辦法:所有權保留私有,但控制權收歸國有。如圖2所示。
圖2濟體
墨索里尼其實很清楚,在實際生活中,所有權這玩意兒根本沒有用,誰控制著資本和消費品的使用,誰才是掌權的老大。
我們現在對共產主義和資本主義在經濟基礎上的區別有了明確的認識。那麽哪種體系更好呢?支持“國家應支配資本和消費品”這一觀點的人士最常使用的理由是社會道義,他們認爲自己代表了工人、老人以及其它一些底層或弱勢群體,弱勢群體很難擁有資本。但我在《論人權》一文中已經論述過了,私有財產在很多社會中被認爲是造物主賦予人的基本人權,就像生存權一樣重要。
國家擁有資本的根本問題在於,從邏輯上來講,國家也同時擁有分配盈餘消費品的權力。一旦有了這個權力,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政府可以決定對某個它認爲“不值得”的群體終止供應消費品,這和殺人沒有區別。對這一點有透徹認識的恰恰是一些共產主義思想的支持者或同路人。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就是其中的領袖人物。他在《聰明女人的社會主義指南》(The Intelligent Woman's Guide to Socialism)一書中明確指出:
社會主義意味著要麽大家收入一樣,要麽大家都一無所有,貧窮是不被允許的。…… 無論是否喜歡,你都會被强迫吃飯,穿衣,住房,上學、工作。一旦(政府)認爲你不具備足夠的能力、或是行業不再需要,你有可能會被人道毀滅。但只要你被允許活著,就您必須過上良好生活。
在這樣的社會中,活著不再是一項基本人權(right),而是政府賦予你的特權(priviledge) 。我在《論自由》一文中講過這一點。蕭伯納還認爲,在社會主義的經濟體系中,人的勞動是一切資本的基礎,“不勞者不得”應成爲真理。他説:
(人的)最後勝利就是强制勞動到死,這是社會主義的基石。
也就是説在社會主義體系中,沒有個人自由,也不應該有個人自由。馬克思主義的堅定信徒和社會主義理論家卡爾·考茨基(Karl Kautsky)的觀點就是如此:
“社會主義生產”與“工作自由”兩者並不兼容,工人沒有選擇和喜歡某種工作的自由。所有生產手段都將集中在國家手中,後者將是唯一的雇主,別無選擇。
這一觀點後來在納粹德國得到了徹底貫徹。那時候,德國工人沒有選擇工作的權利,甚至沒有不工作的權利。一旦發現某人無故曠工,就可能會被判刑監禁。這真是莫大的諷刺和矛盾!支持共產主義的人不是説其目標是為底層和弱勢群體謀福利嗎?工人階級不應該是社會主義制度的受益者嗎?所以想要在一個國家實行社會主義制度的人在得到權力之前必須要隱藏自己的真實意圖。
諾曼·湯瑪斯(Norman Mattoon Thomas)是美國現代著名的社會主義者,經常以和平主義者自居,並參與總統選舉長達20年之久。他有個觀點我認爲對今天的美國特別有警醒作用,不過可能已經晚了:
美國人民永遠不會有意接受社會主義(socialism),但在自由主義(liberalism)的名義下,他們將接受社會主義計劃的每一個片段,直到有一天美國成為社會主義國家,可沒人知道是如何發生的。
是不是聽起來不靠譜?可是你看看今天的美國,2016年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桑德斯(Bernard Sanders)就提出了徹底社會主義化主張。雖然他在黨内初選敗給了希拉里,但社會主義思潮已深深植根在一代年輕人的心裏。爲什麽會這樣?當年諾曼·湯瑪斯的競選從未真正被人們關注,但這其實就是他的目的,他是一個誘餌和烟幕彈。當他在前臺狂舞之時,許多和他理念相同但包裝不同的競選者成功進入參衆兩院,或者稱爲總統府幕僚,一波又一波帶著社會主義理念的政策被立法通過。
今天,大部分歷史學者都同意羅斯福總統與艾森豪威爾總統相比更加偏向社會主義“大政府”主張。因爲羅斯福當政時期賦予政府更多的權力,也大幅提升了國有資產的數量。但總計數字表明,艾森豪威爾當政期間,國會通過了更多的帶有社會主義色彩的法案並得到白宮的批准。這説明什麽?就連一向提倡“自由企業”的艾森豪威爾都無法辨別那些法案。美國人民被那些“櫥櫃裏的社會主義者”(closet socialists)欺騙了,典型的南轅北轍的伎倆。承諾一套,實際執行另一套。很多法案單獨來講并無問題,但經年纍月之間,許多細小的法案叠加在一起,就變成了“社會主義”政策。
著名的歷史學家小亞瑟·施萊辛格 (Arthur Schlesinger Jr.) 概述了美國社會逐步走向社會主義的計劃:
如果社會主義要維護民主,就必須以一種不破壞習俗、法律和相互信任結構的方式逐步實現。在美國通過一系列措施逐步利用新法案推進社會主義好像根本沒有內在障礙。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西方曾這樣調侃社會主義,說它是“沒有獎品的比賽、沒有希望的無聊、沒有勝利的戰爭、以及沒有盡頭的統計數據”。因爲大家都反感它,所以社會主義理念必須包裝成不能被認出的理念才能在社會中生存和發展,而且要通過説謊成性的政客的嘴來不斷麻痹大衆。今天在西方各國大行其道的所謂工黨(Labour Party),其前身是英國的社會主義團體“費邊社”(Fabian Society),它的標識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真是司馬昭之心啊!
費邊社的標識:披著羊皮的狼
説到這,有必要區分一下兩個概念,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的區別是什麽?從經濟學上來講,它們沒區別,因爲資本和消費品的所有權屬於國家,控制消費品生產的是國家。二戰之後,鐵托(Tito)以共產主義掌控了南斯拉夫(Yugoslavia),他對共產主義有個著名的論斷:
共產主義就是國家資本主義,國家擁有一切的絕對所有權,包括所有人的勞動。
是不是證明了我前面的論述呢?在共產主義社會,一切都是資本,包括人和人的勞動。如果説社會主義有那麽一點點不同的話,其不同之處在於,共產主義承認人是資本,而社會主義對此的態度隱晦而多變,完全取決於社會大衆是否反感把人當成可以被政府隨意處置的資本。也就是説,完全取決於政府是否有能力完全控制人民。但不管怎麽樣,資本屬於國家,這一點它們決不妥協。
被稱爲“共產主義之父”的卡爾·馬克思明確指出,在共產主義社會,盈餘消費品應該“按需分配”。但是在所有的共產極權政府的憲法中,都規定了“按勞分配”的原則,比如中共國憲法的第二章。我想問,如果沒有勞動能力呢?雖然其憲法中也有社會福利方面的規定,但是稍有邏輯分析能力的人都會發現,無勞動能力者的生存是被“仁慈施捨”的,但並無任何保障。在共產或社會主義體系中,他們的生存權是特權而不是權利,政府有權收回。
一旦社會/共產主義理念在一個國家生根發芽,政客們就會發現,他們竟然有權力再分配消費品和資本,那麼他們就會擠破了頭參與政治。吉米·卡特(Jimmy Carter)總統時期的幕僚山姆·布朗(Sam Brown)說:
政治是重新分配權力和財富的鬥爭。
你看,説的很清楚了,這是鬥爭!它意味著人民必然不願意放棄擁有財產的權利。那政府會采取什麽辦法呢?美國另一位總統林登·約翰遜(Lyndon Johnson)以其“大社會”的主張而聞名,他是這樣說的:
我們將嘗試把所有我們認為不必要花掉的錢從“富人”那裡拿走,然後分給那些非常需要錢的“窮人”。
美國前總統林登約翰遜
林登·約翰遜所倡導的“大社會”(Great Society)在本質上和馬克思的“按需分配”是一樣的,都是通過政府來對財富再分配。但是約翰遜的措辭頓時就讓人覺得他是保守派的一股清流,而不會認爲他是一個共產主義擁躉。
如果你覺得這場陰謀還不夠深入,我再給你擧個例子。小威廉·巴克利(William F. Buckley Jr.)這個人在美國保守派中地位甚高,可以説他的理論甚至奠定了當代保守派楷模的“里根政府”的政策基礎。
美國保守派理論家小威廉·巴克利
我們來看看巴克利先生一個讓人震驚的社會主義觀點:
國會只能為人均收入低於全國平均水平的州劃撥社會福利資金。……(福利撥款遵從的原則是)從各州各盡所能,到各州各取所需。
這種在州與州之間“均貧富”的做法難道不是純粹的馬克思主義思想嗎?美國的共和基礎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被蠶食掉了。像巴克利這樣的人在主流社會還有很多,比如被譽爲“自由市場經濟學家”和“芝加哥學派”領軍人物的密尔顿·弗里德曼教授。
他最著名的理論之一是“負所得稅”(Negative Income Tax)。這是另一種由政府進行收入再分配的方法,根據這項提議,貧困人口只需在所得稅表上填寫其“非收入”(non-income),政府將以“退稅”的形式,抽取比較富裕的納稅人所繳納的部分稅款,將其分給貧困人口。這種方式很有欺騙性,既能讓政府獲得財富再分配的權力,也不會給人以馬克思主義的形象。
密尔顿·弗里德曼教授
你以爲只有政客和學者會參與這場陰謀嗎?錯!1967年,教宗聖保祿六世(Sanctus Paulus PP. VI)公開要求發達國家扛起社會道義的大旗幫助發展中國家:
……但如今,沒有哪個國家應該只為自己保留財富。發達國家用固定比例的收入盈餘幫助發展中國家應該成爲常態。
私有財產權不是造物主賦予人類的權利嗎?宗教信仰也在急速的向共產主義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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