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專欄作家湯馬斯﹒佛里曼(Thomas L. Friedman)提出一個說法。他認為,科技進步變得太快,人類的適應力面臨空前考驗與不適應狀況,總體社會出現集體適應不良症候群,反而產生一種「按下生命暫停鍵」的渴望。
機器按下暫停鍵後,就停止不動了,當人按下生命暫停鍵,是否真的可以短暫安靜自己,一如禪坐般靜觀思緒的流動?無論如何,適時察覺自己的身心,過度緊繃了就該放鬆,如果滿腦子都是煩惱不安,就沒有空間容納新的訊息,長期下來還會毒害自己,讓我們遠離快樂。
想起幾年前,曾給自己一個生日小旅行。入住花蓮「說時依舊」日式老房民宿,一來可以閒步花蓮市區,也方便搭乘火車隨站旅畫。天未亮即起床收理,從容吃頓早餐後,步行到花蓮站,趁著清晨微光一路慢悠晃蕩到關山站。把自己交給行駛中的火車,任著駛向遠方,此刻耳邊只有火車運轉前行的規律聲響,偶爾伴著身體尚未完全甦醒的遊客們,淺淺的睡鼾聲。沿途經過壽豐、鳳林、瑞穗、玉里、池上..等站,雲隨車窗長,窗外的山嵐與綠田大片,飽覽花東縱谷十分過癮,足夠讓心緒沉澱下來,途經玉里站時朵朵白雲一一消散,見天陰起微雨,旅行中保持對於未知情境的接納與包容,也是一種學習,包括無常的天候。
即將到站的廣播聲提醒該下車了,考量台東站會友行程,估量停留時間約兩小時後,隨即開啟隨興節奏,不看路名也不理旅遊景點,用最簡單直覺行走,探索陌生的地方,學著像小孩子一樣保持好奇與天真,每個人讀看到的人生風景都不一樣,相信都是獨一的精采有趣。
不比池上車站一出站後熱鬧的餐館與租車店家,還有一波波到伯朗大道與金城武樹的觀光人潮,關山站顯得安靜許多,非假日期間,沿路人煙更顯稀少,上午九點不到店家多數尚未營業,除了呼嘯而過的自行車隊外,就是零星的住民宿的遊客,七嘴八舌談論下一個景點,邊收拾行李放上車;決定就地轉彎往另一條路走,一條兩側都是高大樹木的路。
附近的幾條主要道路兩旁大多都有樹,遠山近樹相伴,走起來特別的舒爽,步伐愈來愈慢,周邊景物端詳起來都有細探的興味與鮮味,沿路牆面的縫裂與疏落青苔,竟有種意象寫意山水畫的錯覺;老城鎮的樣貌大都很類似,特別喜歡穿梭傳統市集與巷弄,聽聽在地人交談的生活話題,看看販售的日常用品與食材,隨機與居民閒談,短暫交流或只是相視點頭微笑,當心不再被任意堆塞消化不良的訊息,從手機與電腦螢幕的框框解脫,等待五感自然甦活起來,安處於所在之處,感受平靜與單純,找回每時每刻的自己,讓心重新鼓滿能量。想到《當下的力量》書提到:無論擁有多少物質財富,凡是不知道自己擁有「寶藏」的人都是乞丐。這「寶藏」就是本體的喜悅和不可動搖的內在和平。真是很棒的話語!
記得當時,正當瀏覽街道上有趣的傳統藥品雨傘商標與整排木造建物,雨來了,決定早些返回火車站時,前方一位拖著菜籃的婦人,十分緩慢地迎面走來,像是電影慢動作般,煞是迷人;思索著人生中與自己瞬間交會的人不知凡幾,不論陌生或是熟識,彼此都只是上車下車的旅客,大多時候隨即相忘,不如就用畫筆紀念,人生一瞬的短暫緣分吧。
回到火車站候車處,近午時分旅客漸多,預備靠在一角休息時,撇見座椅上有一老伯,應是在地居民,就這樣斜坐在椅子上安睡,想是有好一會了,無視晴雨或喧嘩,一派安然瞌睡,這也是一種生命的暫停鍵啟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