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櫻狂‧京都七日記之13 哲學之道、銀閣寺

從南禪寺向北，經永觀堂走到哲學之道起點若王子神社只要15分鐘，自此展開往銀閣寺1.8公里的賞櫻「崩潰」之旅，真的，沿著北白川疏水那麼長一段毫不含蓄的爆開，直把人的感官都炸到麻痺了，只有D3S才能始終不改其樂。在目眩神迷之間，突然想到，好在櫻花没有任何氣味(至少我聞不到)，而這大概正是造物主的巧思，摩肩接踵的看花人已經夠受了，還哪堪招蜂引蝶啊！

我和3個女人各走各的，偶爾追上妻向她要個POSE，多半獨自前行的她，途中鑽進一間大概是叫Pomme的小糕點店，或因多半人都寧願在外｢奔忙」，居然還得了個角落的好位子，留心著我打門前經過，硬召了進去，我喝口茶、吃一小塊糕點，又被D3S拖了出去，妻臉上滿是不以為然，其心中所「怨」，我在行路難中略已提及，環顧週遭，此刻惟有她最像哲學家般的享受著冥想、默頌之樂吧。

話說回來，櫻狂時節的哲學之道，還適合哲學家來嗎？當年若常這樣熙熙攘攘，讓此道得名的哲學家西田幾多郎還會愛來散步，｢體驗寧靜和思索」嗎？

｢那些孤獨的人們，被他們的同胞所抛棄，被隔絕於世界之外，而以沉思永恆和專門獻身於這種靜思生活為目的 ─ 不是為了有用，而是為了靈魂的福祉 ─ 那樣的人們消失了......由於外在的必須，由於時代興趣的巨大與繁多而無法避免的分心，甚至還由於日常事務的雜鬧和以糾纏於日常事務為榮的眩人耳目的虛妄空談，使人懷疑是否還有在没有激動的平靜中一心從事思維認識的餘地。」(黑格爾)

黑格爾170多年前的這段話，證明不滿現實永遠是對的，西田的時代，勢必已較黑氏所處者不平靜，而到了今天，「時代興趣的巨大與繁多」，別說古人，就是十幾二十年前的自己也難以想像。我1991年中曾赴澳洲1個月，帶著NIKON FM和12卷正片，全部拍完也不過400張出頭，如今用D3S，一個早上拍的可能都不止！那年我一路買明信片，簡書所見所思寄給老婆，回到家時沖出幻燈片，遊記便也完成了；而今從京都賞櫻回來，邊整理照片邊KEY IN網誌，9個多月過去還没搞定，爾均說：「等到地老天荒！」女兒說：「你可以假裝是2015年賞的櫻了！」悄悄告訴各位看倌，去年秋天還又去賞了楓咧！只此一端，就可見我不是哲學家了，不打緊，反正我不是那個料也從來不想做，但既然總在數位相機與電腦間穿梭，昔日那得暇就手不釋卷與靜思的嚼書人便消失無蹤了，妻所惜哉的是這個吧？

平平是染井吉野櫻，哲學之道兩旁的卻又有「關雪」之名，淵源於卜居銀閣寺週邊的大畫家橋本關雪，1921年其夫人提議在疏水道兩側植櫻，以回報支撐困苦時代的京都人，並捐贈幼苗300株，1932年，為了緬懷病逝的愛妻，畫家又補種了更多，如今其故宅白沙村莊已成為橋本關雪紀念館，是國家指定名勝。哲學家、畫家、疏水及左近星羅棋布的古寺，在在為哲學之道增添了人文與歷史的深度，因此，兩旁賴以為生的店家，也都苦心營造能與之相得益彰的格調，只是這回無心慢賞，或待陰陰夏木囀黃鸝時節再來晃悠吧！

走到銀閣寺前，已過了16:30，17:00不再放人進去，在內的最晚17:20必須「下山」，拜觀時間無多。妻說幾年前陪女兒來時去過了，要我自便：「反正不大，很快就看完了！」兩個侄女也没進去，大概不在規劃之列。銀閣寺與金閣寺都屬臨濟宗相國寺派，同為相國寺的境外塔頭，由室町幕府八代將軍足利義政仿其祖父三代將軍義滿之造金閣寺，於文明14年(1482)建立，原名東山殿，用做退休後居所，他逝後，子孫遵遺願改建為禪寺，並以其法號慈照院更名東山慈照寺，銀閣寺乃俗稱。

無論名稱、規模、年代或文學性似都被金閣光芒掩蓋的銀閣寺，卻自有其風華韻致，令我驚艷，參觀後一見到妻就不禁說：「銀閣寺比金閣寺更有可觀啊！」或因相處恨短而生此感吧！進入總門後右轉，長約50米、筆直的、夾以三重牆的白砂參道即帶來視覺震撼，所謂三重牆由銀閣寺垣、竹籬和山茶組成，前者為舊園遺跡。

銀閣原為東山山莊的觀音殿，始建於延德元年(1489)，大概因足利義政打算自住，底層｢心空殿」採普通居宅風格，上層｢潮音閣」為禪宗式樣佛殿，是東山文化的代表性建築物，現被指定為日本國寶。銀閣並未如其名的貼上銀箔，傳說原來有這個計劃，後因財政窘迫而作罷，但實地感、觀，若果它真的一身銀，將大大破壞整體的美，原設計者應不會有此想法！寺中另一國寶為東求堂，建於文明18年(1486)，內中有義政的佛堂、茶室和書房，是日本書院造與草庵茶室發祥地。

被指定為特別史蹟、名勝，以錦鏡池為中心的池泉迴遊式庭園，枯山水與池泉木石相頡頏，呈現出簡素枯淡與曲深幽緻並存之美，拾級而上到展望所，其視野無論對寺內或寺外，都比金閣寺精采。環繞一圈再走出中門後我有個感想，如果把金閣寺比喻為太陽，銀閣寺無疑就是月亮，它座落月待山麓，枯山水又以向月台與銀沙灘結合，真的很適合在月明之夜低吟淺唱「在那銀色月光下」！

此番赴｢京」的最後一夜，說好帶孩子們去大吃一頓。和女兒會合後，約19:00來到女孩兒們嚮往已久的茶寮都路里祇園辻利本店，隊伍已從二樓排到一樓，果真是大熱門，老婆利用等候的約20分鐘期間在其一樓宇治茶店舖買的茶品，回台一泡才知非常好喝。日本的甜點基本上比台灣甜，上了年紀的我與妻淺嚐即止，主要想欣賞「甜姊兒」們臉上幸福的表情，但致嫺自謂也不太愛，體驗體驗氛圍而已，那麼總共點的5樣約5,000円都進了誰的肚腹呢？晚餐則離開都路里半小時後在連鎖的燒烤居酒屋串八吃，似乎算不上什麼大餐，5人吃下來加上8%消費稅5,907円，恐怕比台灣還便宜許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