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祭典(9) 陪她去搭車

三月十八日

我把放學後留班讀書一個半小時納入計畫的一部份，可增加和女孩聊天的機會，若不，也可多讀些書。

六點鐘，收拾了講義去找女孩，想她差不多也要回家了。我知道她通車，卻不知她那兒搭車，如果能天天送她到車站去，於我是多大的勝利。她見到我，很高興的樣子，我說想陪她去搭車，她立刻整理東西向鄰座道別，我得意地同她並肩走。她說昨天曾去找我，但見我書讀得專心，沒敢招呼。我很惋惜地問她可有事情？她又裝得若無其事，聳聳肩：「沒有，只想聊聊！」我心裡偷偷地微笑。

目的地未免太近，出了門口，右拐走個十幾步，再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就到了，才抵站牌，就來了一班車，正心裡嘀咕著，女孩說，這班車恐怕沒坐位，等下班，於是我們繼續聊天。

「你好霸道喔！」她突然冒出一句。

「哦！怎麼會？」我誇張地叫起來。「妳不覺得我很斯文嗎？」

她噗嗤地笑出聲：「我是老么，你是老大，對老大話語裡所含的權威，我最敏感！」她正色地說。

她忽然問我幾月生，要和我比大小，結果她大我半個月，後天就是她生日，我好洩氣。

「搞半天妳比我大！」心裡真真不服。

「其實這有什麼關係？我以為你的思想、看法都比我老成！」她狡黠地安慰我。我猜她心裡一定也頗不自在，但我奇怪為何要談這些？

女孩從衣袋拿出月票，端在手上，似是故意地把臉湊近去看貼在上面的照片，此時，我悠哉地把目光投到對街去，那兒有個噴水池，池中央矗立著一座黑色的地球儀，當我把目光拉回女孩身上時，她立刻潑辣地抓緊月票，按在胸前，藏在鏡片裡的眸子俏皮地盯著我，我這才意識到她希望我去搶看她的照片，剛才我怎麼沒想到？但我並不去搶，只是抿著嘴對她笑，她失望地慢慢把票兒塞回口袋。我真不會討女孩歡心，不過，若我伸手攫奪，未免顯得太過狎暱，要是她以為相片照得醜，無論如何是不讓我看的；但話說回來，萬一她認為照得好，就是要我看呢？

遠遠又來了一班車，第五班，她看看錶，快七點了。「哦！我必需回去了！」我探頭看看來車，裡面黑壓壓一片，人頭鑽動，女孩一聲再見，也不等我回答，倏地鑽進車門，勉強地站立在踏階上。

我看著車子吐出黑煙，漸行漸遠，微笑起來。

三月十九日

明天女孩生日，該有所表示嗎？我想到不久前班裡有個男孩，來上課時手裡捧著一個綠色的禮盒，包裝精美，還用紅色絲帶縛著，在盒頂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逢人就說：「今天女朋友生日，晚上要去參加派對！」聽得我直做嘔，好俗氣！我不要那樣。

但我想如果記得女孩的生日，就算她不特別高興，至少可以免去毫無表示所可能招致的後果吧！終於決定寫一首小詩，希望這第十九個春天帶給她生命特殊的意義。

春之祭典全32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