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時候真的覺得書寫是一件頗耗神的事,但許多感受還真的需要第一時間就做下記錄,或許當下覺得有些疲憊,但事後回顧時又很慶幸自己曾經這麼做了,因為年紀越來越大之後五感越來越遲鈍,回顧過往的文字,看到的不只是經歷,還有自己曾經擁有過的敏感與溫度。
20210508
自從女兒上大學之後,聚少離多的我們,每次都很珍惜她回家的時光,不僅日日狂歡,也夜夜狂聊,過著體力耗盡、心力充飽的假期。只是人真的不能不服老,週二上午她返北之後,我突然就失去了電力,這幾天,除了該做的事還是盡力做好之外,其他時間我幾乎都處於無力狀態,好不容易休眠到昨天晚上好像漸漸恢復了體力,又被蚊子叮了一夜,心裡覺得自己真可憐!今早醒來雖然還是疲憊,無奈冰箱已經空了,不得不撐起鬆懶的骨架出門。
經過社區大門口時,看到兩個鄰居煞有介事地在說話,其中一位是社區警衛小沈的太太 (我們社區有兩位警衛,都是我們的住戶,而且還同姓),我聽起來的感覺好像是什麼人中風了,就忍不住關心詢問一下,才知道不是誰中風了,而是老沈走了,原因是主動脈剝離,發病時間是四月三十日晚上七點鐘。
我聽了心裡頓時好難受,住在這裡十三年,與鄰居之間基本上都保持著客客氣氣的關係,但因為是警衛,與兩位沈先生的互動也相對較多,除了進出大門打招呼,收取掛號信、包裹之外,我倚賴他們最多的是幫我開罐頭;每次看到自己開到手都快扭到還是開不了的罐頭,他們只要稍微用力即可聽到一聲清脆的「Bo!」,那一刻,我都會在心裡忍不住讚嘆:「我愛男人---的力氣!」但也或許是住戶的關係,他們兩位也沒有在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心情好時,是話多到不行、什麼都要問;心情不好時,你跟他打招呼,他也懶得理你。但誰叫我常常需要借助他們的力氣,也只能選擇忍耐,並且偶爾送送小東西巴結一下。不過,老沈倒是有一件事很穩定,就是每次見到我的女兒,他就顯得特別開心與熱情,而我和女兒從來都不知道原因。
好不容易出了門,我早餐點得不多,菜買得更少,連市場上特價的服飾也提不起興致翻動,因為我真正想做的是跟這些我熟悉的老闆、老闆娘說:「怎麼辦,我心裡好難過,因為我們社區的警衛過世了。」可是又覺得他們又不認識他,要如何與我同情共感?但我又不忍心打電話給女兒,然後我想起小沈的太太說:「我那天還跟一個鄰居說,不好意思啦,我先生不是不理你,他只是心裡難過,因為他們兩人感情很好。」我想或許驅散自己感傷的方法是幫助別人驅散他的悲傷,於是回家後,我立刻拿出上週出遊時買的牛奶餅乾兩包,送去給值班的小沈,並跟他說:「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只能請你吃餅乾,請你多保重。」
至於老沈,我想跟他說:「雖然這十幾年來,你常常讓我心裡不舒服,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因為我知道當我有需要時你還是很願意幫我的忙,希望你一路好走,去到你所相信的世界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