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千金1

更新於 2023/05/08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齊牧醒來的時候,我剛將櫃中的暗格關好。
脖子上傳來利劍的冰涼。
「我記得從前,你有一把彎刀來着,什麼時候改使劍了?」
我用木哨擋開利劍,轉身回頭看着他。
齊牧看着木哨,冷厲的眼神漸漸變得驚喜,他收了劍,試探着開口:「阿晚?」
一聲「阿晚」,打破了緊張的氣氛,我展顏一笑,點頭稱是。
那日我們聊了許久,從過去到現在,從相識到重逢。
只是分開的時間真的是太久了,久到他忘了,我從前不叫阿晚。
12.
皇后設宴那日,相府遭劫,沈清晚回府時碰巧遇見了賊人,她拼死搶下了賊人手裏的東西,《邊關防禦圖》。
沈清晚立了功,得了父親的信任。
她開始跟着管事的嬤嬤們學東西,父親更是准許她可以隨時進入書房。
我從前的特權與待遇,正被她一點點奪走。
我聽完府中暗衛的稟告,揮手讓他下去領賞。
沈清晚,你的動作得再快點纔行。
防禦圖雖說沒失竊,可近日的戰報傳回,邊關已是連連失利。
新的防禦圖,很快就放到了父親書房的案几上。
我站在窗前,看着相府的方向,默默嘆氣。
齊牧從後邊擁上來,他的傷還沒全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皺着眉想要躲開,卻被他擁得更緊。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阿晚,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我回身,想要拒絕,卻發現齊牧的腰間掛着的小吊墜有些眼熟,我順手去拿,想要細看看。
探腰這個動作屬實有些曖昧,尤其是在齊牧說出那樣的話以後,他的眼睛倏然明亮,一把將我擁入懷裏。
我一時驚慌,正不知所措,恰好下人來報,太子要些新貨送給未來太子妃,點明要我親自送去太子府。
我藉機逃脫,忙前忙後準備東西。
臨走前,我特意囑咐齊牧,按時喫藥。
馬蹄聲在長長的官道上回響,馬車直入太子府。
不等我下車,一道身影衝進車裏,怒氣撲面而來。
「他若再敢碰你,我一定會剁了他的爪子!」太子蕭恪將我困在車角,欺身上前,怒目中閃過一絲慾望。
我揚脣一笑,從身旁的小箱子裏拿出一本賬冊,擋在自己面前。
「鋪子裏這個月的盈利。」
蕭恪的神色一瞬間清亮,回身坐正,一副東宮太子的做派。
我不禁輕笑出聲,上位者對待銀錢,比情感真切多了。
「沈清晚一直想要見你,求着我好幾次了,想讓我鬆口叫你回來。」
我冷哼一聲,幽幽開口:「她只怕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離京了,她既想見我那便見吧,正好太子不是要給太子妃送東西?我替太子跑一趟。」
蕭恪聞言眉目一沉,抓着我的手塞了一把短劍,悶聲道:「她回來是你我一手促成,什麼原因你我一清二楚。我不管什麼真假千金,太子妃只能是你!」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微笑着將太子請了出去,坐車去往丞相府。
只是臨走前,蕭恪留下話:「池子裏的魚養得差不多了,該收網了。」
13.
我剛進府,就發現府中的下人有些少,迎我的小廝也是生人,雖然他易了容,可我還是認了出來。
我神色未變,讓他帶我去找沈清晚。
「你來了,倒是挺快。」
沈清晚輕撫着院中的錦被,見我來了,收回神思,抬頭輕笑。
「替太子給您送些東西。」我緩步上前,捧上錦盒。
「啪!」沈清晚一下掀翻了錦盒。
「到了這個地步,你倒還能裝得下去!都十年了,你這沉穩的樣子還是這麼讓人生厭!」
我後退一步躲開散落的胭脂,拍了拍手靜靜看着沈清晚。
這些時日的滋養讓她胖了不少,衣裙應該是新做的,合身又好看,她的臉和我記憶中的沈清晚融在一起,那股趾高氣昂的勁一直都沒變。
「冒名頂替的日子好過嗎?」沈清晚高昂着頭,不屑地看着我。
「不得不說你是真的聰明,就憑着和我幾日的相處,竟然十年都未曾露出破綻。」
沈清晚盯着我,眼光浸出恨意。
「是誰告訴你,我是冒名頂替的?」
我看着沈清晚,紅脣輕勾,「我入丞相府靠的從來就不是你的名頭,母親早就收我爲義女了。你以爲是鳩佔鵲巢,其實祖母和父親什麼都知道。」
沈清晚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又挺直了腰桿:
「那又如何?我回來了!可惜了,你的相府嫡女之位、太子妃之尊都是我的了!」
「所以呢?你既捨不得這潑天富貴,又爲什麼要通敵賣國?」
我神色慵懶地坐到院中的搖椅上,眼神凌厲地看着沈清晚。
我以爲她會立時翻臉,不想她倒鎮定,收了之前跋扈傲慢之色,沉了臉,陰鬱地看着我:
「你竟然發現了。」
我輕挑眉峯:「沈清晚,這纔是你的真面目嗎?」
「《邊關防禦圖》,可拿到了?」
「你怎麼……你是故意的!」
沈清晚驟然色變,隨即抽出長劍。
「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引着我回來!你知道我在監視父親,所以故意安排我住在高處!還有太子,你們也是故意演戲,讓我放鬆警惕!」
她越說越急,緊握的手暴露了她慌張的心理。
「那,那晚我們的人,也是你們故意放進來的?」
「是。」我面色沉靜。
「就爲了配合你演一出苦肉計,當然,若是能將你們一網打盡那最好,可惜,跑了一個。」
劍鋒貼着我的肩膀,我愜意地晃着搖椅,眼光掃到沈清晚腰間的吊墜上。
棕色的皮繩編成麻花辮的式樣,皮繩中間掛着一個魚形的玉墜。
這樣的玉墜應該是一對。
齊牧還真是喜歡玩這種合二爲一的把戲。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低頭把玩着手裏的半個木哨,沒有回答她,反問道:「爲什麼?爲什麼把流寇引到寺廟?」
我肩頭的劍一抖,沈清晚扭頭不說話。
我盯着她詰問:「母親死後你既然活着又去哪了?爲什麼不回丞相府?」
劍身壓着我的肩膀一沉,沈清晚有些惱羞成怒: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什麼好問的!」
我霍地起身,瞪着她:「有什麼好問的?你說有什麼好問的!那是人命!一百八十五口人命!你的母親也身在其中!」
肩頭的劍嗖的一下被抽走,劍尖劃破皮肉,灼痛逆着血流刺入我的神髓,絞着心口也陣陣犯疼。
她紅着眼情緒激動,卻依舊沒說話。
我身後的小廝上前一步,沈清晚瞬間清醒,舉劍直對我面門。
我順着劍鋒,與她四目相對。
沈清晚,這次你還是一樣的選擇嗎?
「說!《邊關防禦圖》在哪?」
我看着她,沒回答。
沈清晚微微一笑,開口道:「祖母有些時日沒回來了,也不知道別院的奴才盡不盡心。」
很好,沈清晚,竟拿祖母要挾我,你當真泯滅了人性?
我咬着牙,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卷軸:
「這個,足夠換相府一宅的人命了吧。」
沈清晚戒備地看着眼前的卷軸,我知道她在辨認真假。
我將卷軸高舉,陽光照過卷軸兩端的雕花,陰影照在牆上,一隻望天犼躍然而出。
不等沈清晚上前,我身後的小廝先她一步拿走了卷軸。
小廝的影子突現在牆上,我看見他拔出劍,衝着我狠狠刺下。
「叮!」
有人抱着我,攔下了小廝的劍,極淡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我剛要抬頭卻覺得後頸一疼,昏死過去。
昏迷前,我隱約聽見那小廝喊了一聲:少主!
14.
「爲什麼帶着她!」
有爭吵聲將我吵醒,我閉着眼沒吭聲。
「我看見了!那個木哨,她手裏有你另一半木哨!」
「穆岐,你說你的心在另一半木哨身上,你心繫的就是她嗎?我算什麼!替身?!」
穆岐?齊牧?
想來這兩個名字應該都是假的。
我和沈清晚被騙了,還好我及時察覺,沒有相信他,倒是沈清晚深陷其中。
呵,戀愛腦真是害人!沈清晚你個蠢貨!
「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是我!若不是我爲了救你引開流寇,他們怎麼會找上丞相府,母親也就不會……」
沈清晚歇斯底里,齊牧卻看着手裏的卷軸,連頭都沒有抬:
「阿晚,是後來的官兵殺了寺廟的人,我的人趕來救下了你。
「引着流寇去寺廟的是你,告訴流寇丞相府信息的也是你,你母親的死可怪不到我頭上。」
聽了這話,沈清晚神情恍惚一頓,立時蔫了下來,她默默流着淚,縮成一團。
「怎麼不怪你?那些人不都是你派去的嗎?齊牧?還是穆岐?或者我該稱呼你,夷邦的小殿下。」
我坐起身,衝着齊牧微微一笑。
齊牧終於抬起頭,峯眉鷹眼,輪廓未變,卻比少年時多了一絲陰狠。
「沈清晚,這就是爲什麼,我心繫的是她不是你,因爲你實在是太蠢了。」
我餘光看向沈清晚,她聽了這話竟然沒反應,只呆呆地坐着,不流淚也沒說話。
她似乎是被我戳破的真相震驚住了。
可是,沈清晚,你真的不知道真相嗎?
齊牧的話剛說完,一支箭矢破窗而入,外面有喊殺聲傳來。
是太子!
齊牧一把拉過我跳下馬車,冰涼的劍身再度橫在我眼前。
我翻了個白眼,脖子上的傷怕是好不了了。
太子蕭恪見我出來,渾身氣勢一冷,眯着眼對上齊牧:「小殿下,拿了東西,這就要走了嗎?」
脖子上的劍鋒又近了一寸:「那太子是要東西,還是要人?」
「要人!」
齊牧一愣,隨即大笑出聲:「哈哈哈,太子就是爽快。」
話音未落,他將我一把推了出去。
隨即,所有的追兵暗衛全都攻向齊牧,我跑回蕭恪身邊,他卻連看都沒看我,直盯着齊牧。
所有人都以爲太子要的人是我,只有我明白,他要的人是齊牧。
「抓活的!」
齊牧雖然身手不凡,奈何蕭恪的人實在太多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更重要的是他喝了我給他的傷藥。
他的臉被摁在馬車車壁上,眼神瞟向我:
「阿晚,是你?十年前是我救的你,你難道忘了我們之間的情意。」
我上前一步沉聲回他:「情意?十年,足夠忘記一個人了。想用美男計,你也得記着細節啊,十年前我可不叫阿晚。」
我的話讓齊牧恍然驚醒,我看見他神思飄遠,口中似乎呢喃了一句,像是我的本名。
可那又如何呢?他最初接近我,本就是帶着目的的。
見我這部棋毀了,他又開始轉移視線:
「你抓我也沒用,《邊關防禦圖》已經被我送出去了。」
蕭恪走上前,踩過地上的卷軸,冷笑道:「你能看出這個是假的,怎麼就確定胭脂鋪暗格裏的是真的呢?」
聽了這話,齊牧眼光一厲,他掙扎着抬頭看向我。
我不置可否。
齊牧見我如此,突然仰天大笑。
看着曾經卓絕的少年,狼狽地在我面前掙扎,我突然有些不忍,我抬手搶過身旁士兵的弓箭,對準了齊牧。
只是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沈清晚破窗而出,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進了齊牧的胸膛。
蕭恪大喊着救人,一腳將沈清晚踢飛出去。
我飛奔到沈清晚身邊,想扶她起身,卻發現她已經滿口是血。
我忘了,她是齊牧訓練的殺手,殺手的嘴裏總是有一顆毒藥的。
「沈清晚!你回家了!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不能死!」
她悽然一笑,拉住我的手,艱難開口:
「他怕疼,受不得刑,當年到底是他護你回來的,求你……咳咳,求你答應,若他未死,給他個痛快。」
我抱着沈清晚,看着她最後還在爲他求情,我真的很想扇醒她。
「當年,多謝。是我糊塗,癡戀一人,毀了自己。求你將我……和母親葬在一起,相府……以後代我盡孝。」
沈清晚看向遠處帶兵奔來的父親,眼中閃過不捨和悔恨:
「那個小院……我真喜歡啊……」
沈清晚在我懷裏沒了氣息,我看着那張和我一樣的臉,一點點在我面前枯萎,我與她的糾葛終於徹底斷開。
15.
第二年,清明。
我將糕點果脯放到案桌上,看着面前的墓碑拿出了一封信。
一封匿名的信。
「今日收拾東西,翻出了這個。阿晚,這封信是你寫的吧。如果當初你不寫這封信,或許我就不會去調查,發現不了你和齊牧,也不會拿這件事做條件和太子談解除婚約。」
「如果你不回來……算了,不假設了,你那個戀愛腦,即使不回來,也一定還會跟着他。」
我收了情緒,將那封信扔到了火盆裏。
「母親,阿晚,我要走了。去看看這個世界其他的地方,看夠了可能我就回家了,回家前我要是來不及回來看你們,你們可以去那個世界看看我。
相府,你們不用擔心。父親準備卸任了,府中那些庶弟庶妹也都成長起來了,祖母也算康健,最近張羅建家廟的事呢,家中和睦,相親相愛,不用掛念。
你們不用擔心我在外面的生活,雖然因爲悔婚,我將手裏的生意全盤給了太子,可我還有別的路子。你們知道的,我這人最愛留一手。」
我往火盆裏,扔了許多紙錢。
又衝着遠處林中的一處佛塔,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住持,我就不給你燒紙了,你應該是去往極樂世界了,想來你也用不上。」
我拍拍手,最後看了一眼他們,轉身大步離開。
「走了!勿念!」
番外:沈清晚
又一次從夢中驚醒,我躺在枕頭上,心悸的咚咚聲在身體裏迴響。
我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人,披上外衣起身離開。
暗夜無星,有潮溼的薄霧籠罩在大地之上,陰暗幽冷,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樣。
我又夢見了母親,夢見了那個和我一樣面孔的姑娘。
母親死了,那姑娘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十年了,我始終無法原諒自己。
若是我聽話一點,乖巧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
我原本是相府嫡女,陪着母親禮佛的時候,碰見了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
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一個主意瞬間在我心中生成。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將是我後悔一生的決定。
深宅貴女要學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我尋了那姑娘和她互換了身份。
她同意了,學得很好,母親也沒有發現。
我每日溜出去,天黑回來換她。
直到那日,我遇見了穆岐。
他似乎受了傷,我心中不忍,帶着他躲避追殺,不想卻意外招惹了流寇。
我與他本是萍水相逢,那一刻我卻鬼使神差地衝了出來,替他引開了流寇。
我瘋狂地跑着,希望快點跑到寺廟。
事實證明,我真是太天真了。
我被抓了。
我嚇壞了,我不想死。
驚慌之下我說出了相府。
那姑娘換回了我,我被母親抱在懷裏,我終於安全了。
我和母親抱頭痛哭,根本沒想起那姑娘是生是死。
母親也嚇壞了,吩咐人連夜收拾東西,準備明日一早離開。
然而,並沒有明天。
母親抱着我躲在佛像後,我看見住持倒在門板上,一羣穿着官兵衣服的人踩着他的身體衝進來,見人就殺。
母親將我藏起來,囑咐我別出聲,我來不及抓住她,她就衝了出去。
後來那個背影無數次出現在我夢裏,我卻一次也沒有抓住。
我被穆岐的人救了,我認得他們的信物,他的人都會在身上掛一個吊墜,我也得了一個。
我沒有看到穆岐,同行的人說他有別的事要做。
無邊的愧疚吞噬着我,我沒臉回去相府,沒臉去面對父親。
我加入了這些人,成了穆岐手裏的一把刀。
就這樣,我極快地融入到了這羣人中。
痛苦並不會隨着年歲增長而消退,我墮落沉淪,企圖用放浪緩解自己的糾結與悔恨。
直到我偶然聽到,穆岐要對付丞相府。
我一直都知道穆岐的真實身份,我也一直記着是官兵殺了我的母親,所以我從不覺得愧疚。
可他要對付丞相府,我不能放任不管,我偷偷託人給相府捎了信。
我以爲我的名字早就掛在沈府墓地的空冢上,不想回來的人告訴我,相府嫡女沈清晚,端莊妍麗,姿容無雙。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是誰?頂了我的名頭!
看着站在高臺之上的姑娘,我驚異於自己竟然如此平靜,我看着她好似看着我自己。
如果,如果沒有那件事,如今站在那的應該是我吧。
那個叫阿香的婢女粗魯地抖着錢袋,我低着頭道謝,聽見她說祖母要回來了。
我一時愣住,祖母?她還好嗎?
我被侍衛趕走,看着遠處監視我的穆岐,我低頭想了想,走到街口準備主動出擊。
遠遠地我就看見了相府的馬車,我輕輕彈了一個石子,馬就驚了,我順理成章地進了丞相府。
她看見我那刻沒有慌張,我竟然還在她眼神裏看到了一絲讚賞。
我差點忘了,就是她收了信調查後發現了我,派人將我引回來的。
我換了衣服出來,外面的小丫頭早跑沒了,我順着路自己往前走。
這路我知道,穆岐給我的相府地圖我都背吐了。
沒錯,我是穆岐安排回來的。
或者說,是她和穆岐一起安排的。
他們目的不同,卻都需要我回到相府。
我順應着他們,因爲我真的很想家,很想父親。
即便我知道最後可能不會善終,我依然心甘如飴,享受着最後的歡愉。
她故意走得很慢,應該是在等我。
我追上她,努力扮演着一個被侵佔了所有的原住民。
她將我推倒在地,提及十年前的事,我心下釋懷。
她沒忘,那她就一定會護住相府,護住我在意的這些人。
她給我安排了一個很好的住處,我記得那是我小時候的房間。
我也記得旁邊的小院子,母親曾經每天都坐在那裏看我嬉戲。
我以爲我會裝得很好,可看見關於母親的一切時,我差點控制不住情緒。
她看我的神色變了變,我知道這是她的試探,我很想告訴她從前的事我沒忘,我想告訴她我夜夜噩夢連連。
冰涼的吊墜從手背上竄過,我瞬間清醒,我不能說,不能將她也拖入泥潭。
穆岐逼得越來越緊,可我始終得不到父親的信任,我甚至希望父親永遠都不要相信我,這樣我就可以一直留在這。
可我忽略了,穆岐等不了那麼久,她和太子也等不了那麼久。
我從宴會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穆岐被相府的暗衛追殺,對方張網待捕,他自然受了傷,我上前搶下防禦圖,順帶放穆岐離開。
我護下了防禦圖,終於獲得了父親的信任。
可我始終沒有見過新的防禦圖。
我不知道那些日子穆岐去哪了,他沒有找我,我每日真的就像相府小姐一樣,守着閨房,守着我貪戀的時光。
可沒人會允許我留在原地。
太子的魚要收網了。
她來的時候,我正在小院裏曬着母親的東西。
穆岐的人跟在她後邊,我只得繼續演戲。
她質問我,我無言以對。
怎麼解釋?如何解釋?
穆岐的人要動手,爲了攔下他,我只能先出手。
我用祖母要挾她,她的眼神瞬間冰冷,還帶着鄙視。
可我沒有辦法,只要她交出東西我才能保下她。
她懂進退,直接將防禦圖交了出來。
可穆岐的人還是不肯放過她。
幸好,穆岐出現了,救了她,甚至還要帶走她。
我這才知道,穆岐這些時日是和她在一起的。
我質問穆岐,他卻並不在意我的想法。
看到她手裏的木哨時,我有一瞬間的心痛,那是我連碰都不能碰的存在。
那一瞬間,我竟然起了殺意,憑什麼都是她的?明明我纔是正主!
沒等我動手,她就醒了,她叫他齊牧。
隨後她一語道破真相,我不知道的真相。
可我,真的不知道嗎?我不敢去想。
太子的追兵趕來,我沒有去救他,當真相破開的那一刻,我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忽略它。
她給穆岐下了藥,穆岐被抓了,我在車裏回想十年來的點點滴滴,只覺得渾渾噩噩恍如隔世。
我潰爛的人生,是由穆岐開始的,那就由他來結束。
我拿出母親留給我的匕首,毫不猶豫地結束了穆岐的生命。
結束了,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做噩夢了。
我看着穆岐,看着她,只覺得心中充實。
我看見遠處奔來的父親和他身後微笑的母親。
我笑了,母親,這次我終於做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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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看那本書,我看得很慢,想把一字一句都刻進心裡。書裡的主角弗蘭茨說:『在歐洲,美總是帶有一種刻意的特質。總是有個美學意圖,有個長期的計畫;依據這計畫來建造一座哥德式的大教堂,或一座文藝復興式的城市,得花好幾世紀的功夫。紐約的美則來自另一種源頭,那是一種非刻意的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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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vi 這樣一個偉大的構想,後來竟然成為中國文化大革命之後,殘留的左傾思想批判的對象。「一度居然有那麼多官員和文人堅信學生穿牛仔服是『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嚴重事件,強烈呼籲予以嚴禁。一篇篇的批判文說美國牛仔有大量犯罪紀錄,搶掠銀蕩近似日本侵略軍;有的說牛仔服直接標誌著『垮掉的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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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rie當然不會甘心被駁倒,說,「這並不完全正確。」繼而捲起袖子,兩人你一言我一句,一番唇槍舌劍,好不痛快。法國人在課堂上向來不饒人,總是有話直說,跟前幾天在奧塞美術館那些排隊人群的沈靜風格,大相逕庭。我聽不懂他們的論據,開始失了神,先是盯著他們的嘴唇想讀唇語,後來又目不轉睛地看著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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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也納音樂學院》第一次把「約翰‧史特勞斯獎」頒給十歲以下的參賽者,那一年,我六歲。我每一年都要經過當時的『父親』和三個老師的認可,才能離開Saint Tropez到世界各地比賽。那十幾年,我像〈楚門的世界〉裡的金凱瑞,生活完全在別人的掌控之中,我不斷地問自己,究竟是為了逃出來而拉琴,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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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謨在《人性論》一書中寫道:「造成嫉妒的原因,不是我們與別人之間的巨大差異,而恰恰相反地,是兩者之間的近似。士兵只會嫉妒班長,不會嫉妒將軍。會嫉妒名作家的人,也不是那些蹩腳文人,而是地位與他相近的作者。巨大的差異足以切斷兩者之間的關聯,不是讓我們不再與那些遙不可及的對象比較,就是削弱比較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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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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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該給乞丐錢嗎? 是的。別問為什麼。事實上,我看到的所有乞丐看起來都很痛苦。所以我給他們一些東西,通常比他們期望的要多,儘管還不夠。 我很幸運,他們卻很痛苦。所以我幫他們一點點。我這樣做不是為了感覺良好,也不是為了解決他們的問題,只是為了讓他們的生活少一點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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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ubiodectes libanicus Osteichthyes 硬骨魚綱    Osteossomorpha 骨舌魚亞派       Ichthyodectiformes 乞丐魚目         Ichthyodectidae 乞丐魚科           Eubiodec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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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乞丐飢寒交迫,他的匱乏讓他無法給予他人任何東西,他自己都快死了:他需要別人的救助。 他想到他聽過的真理:「愛就是奉獻。」他心想,我現在都快死了,拿什麼出來奉獻呢?神根本不存在,而這些話根本就是狗屁⋯⋯一點用都沒有。我是個乞丐,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副可憐的身軀⋯要是上帝還要我這個身軀,
    最近我的哲學系課程,討論到道德與乞丐的問題。 我們有時候看到路邊看似正常人的在乞討,會覺得你為什麼好手好腳不去工作,卻在路邊當乞丐? 可是經過思考和討論之後,現在覺得,我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乞丐,還有他不去工作的原因。 如果我們相信凡事有因必有果,那我不知道它變成乞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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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看那本書,我看得很慢,想把一字一句都刻進心裡。書裡的主角弗蘭茨說:『在歐洲,美總是帶有一種刻意的特質。總是有個美學意圖,有個長期的計畫;依據這計畫來建造一座哥德式的大教堂,或一座文藝復興式的城市,得花好幾世紀的功夫。紐約的美則來自另一種源頭,那是一種非刻意的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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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vi 這樣一個偉大的構想,後來竟然成為中國文化大革命之後,殘留的左傾思想批判的對象。「一度居然有那麼多官員和文人堅信學生穿牛仔服是『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嚴重事件,強烈呼籲予以嚴禁。一篇篇的批判文說美國牛仔有大量犯罪紀錄,搶掠銀蕩近似日本侵略軍;有的說牛仔服直接標誌著『垮掉的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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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rie當然不會甘心被駁倒,說,「這並不完全正確。」繼而捲起袖子,兩人你一言我一句,一番唇槍舌劍,好不痛快。法國人在課堂上向來不饒人,總是有話直說,跟前幾天在奧塞美術館那些排隊人群的沈靜風格,大相逕庭。我聽不懂他們的論據,開始失了神,先是盯著他們的嘴唇想讀唇語,後來又目不轉睛地看著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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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也納音樂學院》第一次把「約翰‧史特勞斯獎」頒給十歲以下的參賽者,那一年,我六歲。我每一年都要經過當時的『父親』和三個老師的認可,才能離開Saint Tropez到世界各地比賽。那十幾年,我像〈楚門的世界〉裡的金凱瑞,生活完全在別人的掌控之中,我不斷地問自己,究竟是為了逃出來而拉琴,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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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謨在《人性論》一書中寫道:「造成嫉妒的原因,不是我們與別人之間的巨大差異,而恰恰相反地,是兩者之間的近似。士兵只會嫉妒班長,不會嫉妒將軍。會嫉妒名作家的人,也不是那些蹩腳文人,而是地位與他相近的作者。巨大的差異足以切斷兩者之間的關聯,不是讓我們不再與那些遙不可及的對象比較,就是削弱比較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