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慮,有時候恐怕只是我們根據過往經驗加以料理的產物,很多時候我們所經驗的現實,可能不過是單純的現象,往往我們的頭腦只要一介入,就能輕易打造出一部專屬自我的驚悚電影。試著拉遠你的觀看位置,看看最後你會到哪裡去。」
阿毛在離開鄉公所前收起他一貫的不正經態度,一派輕盈地看著我這麼說道。
(好傢伙,還記得我喜歡看驚悚電影是吧。)
隔天上班我專注於擬定新書系的出版計畫,除了阿毛的稿,我也想好了要找哪些能寫且交情不錯的作者來出書。剛到職的前幾個月,狗領導大半時間人在中國,中國有一間工作室好幾位編輯助理與插圖繪者支援台灣的出版計畫,台灣這邊的書稿如果需要插畫,就跟中國的同事溝通插圖風格,很快速地就能同時完成多本書的製作。
在編輯製作阿毛書稿的同時,我手邊同時在編輯另外兩位作者朋友的書稿,分別先後上市了,但卻也開始陸續聽到書店傳來對鄉公所出版品的不滿傳聞。
比如鄉公所把上市不到幾個月的一批語言學習書籍只換封面便重新上市,以亂槍打鳥的方式搶讀者;雖然狂灑出書數量來衝銷售量、以新出版品換現錢的作法也是當時不少出版社的作法,但基本的製作界線當然還是存在的。
又比如鄉公所書倉庫的辦事員為了省去被罵的機會,即便接到了「脖克萊網路書店」讀者的購書訂單也假裝沒看到,不想被讀者或狗領導罵的辦事員不但對喪失說話能力毫不在意,工作的實際生產力也趨近於零。
「你哪裡聽來的?老闆如果沒賺錢,他會把大家找去會議室讓大家猜拳就可以直接帶走一大疊千元鈔的活動嗎?放心啦,你找來的作者絕對會締造出自己寫書以來最暢銷的銷售量的!」美美總編在我拿這些傳聞問她時,一臉虔誠地如此回答我。
(還真別提那個猜拳帶走現金的活動了,那是我當社畜以來最屈辱的時刻了。一群狗勞工被找進會議室,狗領導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疊厚達2公分的千元紙鈔甩在會議桌上,要大家排隊猜拳,贏的狗可以把桌上紙鈔全帶回家。瞬間,大家你推我擠,我就,胡亂猜完拳就衝出會議室了......)
轉眼間,阿毛的書稿製作完成,順利上市。過程中有些不得不的妥協,也有些任務達成的過癮感,與令人感慨的無能為力。
中國工作室的繪圖同事就是畫不出適合的插畫風格,我只好說服阿毛我們少放幾張就是了。
阿毛給的稿子其中幾章稿還真有些言不及義,被我挑出且直指真相時,他老兄哈哈笑承認哎呀我想說將就把那幾篇拿來胡亂湊數,沒想到還是難逃妳法眼。
「我們家一筆版稅沒多少印刷量卻分期支付,是叫人喝西北風嗎?可以拜託你不要再以『信仰者』的口吻來回應我嗎?我是編輯,不是教徒!」
連續製作三本書下來,我發現自己不停在對作者好友們道歉。這一天,我累積的能量全部爆發,一口氣全傾倒在總編美美的面前。
瞬間,我的眼前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