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的老了。
肩傷從肌腱炎一路惡化到粘黏,再到五十肩,中年人該有的症頭一個也不少的此起彼落出現。
二十年前,沒錯,白首宮女話當年也似的,每一個故事的開頭都是從Once upon a time展開,而這個時間通常以十年為一個單位。 二十年前膝蓋因為跑步跑出問題,遍訪群醫,徒勞無功,更有甚者是在八德路、敦化南路口的那家大型醫院發生的就診經過。
醫生:「怎麼了?」
我:「膝蓋會酸、會痛,沒辦法下樓梯。」
醫生只看螢幕不看我:「什麼原因造成的知道嗎?」
我:「噢,應該是跑步吧?我猜。」
我沒說實話,因為實情是跟傑哈德與他同學去惠蓀林場,一路跑下坡跑出毛病的。
醫生瞄了我一眼:「幾歲了?」轉頭看病歷表:
「對!就是你這個年紀!只有你的心還沒有老!」
從此長達十幾年我就不再去那家醫院。
時序一下跳到二十年後的今天,久為病痛所苦,幾乎每天往拳頭師傅的地方跑,尋求肉體的慰藉。 這一天師傅發現我手腕上的刀疤,興味盎然地問起是怎麼回事,嗯,那是三十五年前國三彼時當牯嶺街少年的往事。
靠!三十五年前。
「被扁鑽劃到的。」
師傅笑了:「扁鑽?」
沒錯,扁鑽。
那個年頭,小屁孩的收藏不若如今博大精深,又是開山刀又是藍波刀的,連個馬蓋先的瑞士刀都沒有。 最常見的隨身武器---其實不過也就是同儕之間拿出來炫耀,真幹架起來,誰也沒本事往對方身上招呼的道具---即是跑到熟識的鐵工廠,想辦法找些下腳料,去車出一把扁鑽或我們稱之為尺二仔的小武士刀,迷你或寒愴到可以塞進皮夾的小玩具。
這年頭,誰聽過扁鑽? 誰聽過尺二仔?
這特定族群才了解的名詞泄露了我們來自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