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古龍《多情劍客無情劍》

這是我第二次讀《多情劍客無情劍》，第一次讀是在十三、十四歲左右，有不少事情還不懂、還不知道，自然讀不出什麼，大概只記得《兵器譜》、嵩陽鐵劍、上官金虹、阿飛的快劍和李尋歡例不虛發的飛刀。

故事可以分為兩部份，第一部份是李尋歡被冤枉成是梅花盜，背後是龍嘯雲和林仙兒聯手策畫，最後李尋歡被困在少林寺，利用少林寺內部矛盾，並有阿飛的協助，終於洗脫冤名。不過此時阿飛深深地愛上林仙兒，卻不知道林仙兒背着阿飛和許多江湖人士睡覺，藉此操控和利用他們。

第二部份是發生在兩年後，江湖上出現以上官金虹、荊無命、上官飛為首的金錢幫，龍嘯雲和林仙兒都用不同方法巴結金錢幫，他們仍以剷除李尋歡為目標。李尋歡盡力勸阿飛看清林仙兒的真面目，卻不成功。上官金虹和荊無命先後殺死郭嵩陽和摧毀呂鳳先的意志，阿飛也逐漸看見林仙兒背叛自己的事實。天機老人和孫女孫小紅協助李尋歡，一方面對抗金錢幫，另一方面讓阿飛不再迷戀林仙兒。可是，天機老人也死在上官金虹手中，李尋歡也要面對與上官金虹的最後決戰，「小李飛刀，例不虛發」，上官金虹因為過度自信而死在刀下。

這次重讀，讀到更多人情。首先是龍小雲年紀輕輕，城府卻深，我不禁懷疑：真的有這種人嗎？書末作者解釋是小雲恨不得有李尋歡作為父親，但也難以說明為何小雲初登場便要將李尋歡置於死地，另外小雲的世故、機心連嘯雲都差一兩分，這跟李尋歡毫無關係，其中原因又是為何呢？

其次，百曉生作《兵器譜》，原來他也是誣陷李尋歡的陰險小人，而且《兵器譜》上第二名擊敗了第一名，第三名又能擊敗第二名，《兵器譜》的排名不準確，反而是一種諷刺，號稱什麽都知道的人，往往卻是誤解了事實。

第三，作者安排了至少兩個角色來跟阿飛對照，武學上跟荊無命相似，被林仙兒拋棄後極度崩潰與呂鳳先相似，但阿飛與荊、呂二人不同的是：阿飛有李尋歡這個朋友。

第四，李尋歡最初雕刻的小木人是林詩音，後來遇到鈴鈴時還有刻小木人，最後跟孫小紅在一起時，則完全沒有刻小木人。不過，李尋歡和孫小紅在一起真的快樂嗎？孫連李未忘掉林詩音都能包容，自然能包容李的一切。但孫的爺爺天機老人是為李擋下上官金虹的決鬥而死，以李的性格，他未必能放下這件事而跟孫在一起。

《多情劍客無情劍》可說受王度廬《鶴》《鐵》五部曲的影響極深，除李尋歡咳嗽形象、飛刀直取咽喉的特徵可能源自玉嬌龍，李尋歡把林詩音讓給龍嘯雲，也可視為孟思昭將未婚妻俞秀蓮讓給李慕白的鏡像呈現，而王度廬虛寫孟思昭代李慕白迎戰苗振山和張玉瑾，古龍亦虛寫天機老人代李尋歡出戰。

《多情劍客無情劍》情節完整，主要人物的下場也有明確交代，武學描寫十分精采、描繪人性也非常貼切，難怪它是古龍的代表作之一。

2023.6.29 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