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午後，哥哥專注地玩著「XBOX無雙蛇魔」，爸爸在一旁陪著看著，媽媽看書有意無意地瞄著電視畫面，妹妹在電視出現「敗北」畫面，哥哥任務失敗時坐到媽媽身旁。
任務失敗，哥哥懊惱地發出「唉」的感嘆。
爸爸說出了「剛剛用那招就好了。」
媽媽開口說「沒關係，再試一次。」
妹妹則說「又沒什麼大不了，再玩一次就好，別那麼在意。」
接著，哥哥對著妹妹發怒了，嘴裡說著「打輸的又不是你，關你屁事。
試著猜想看看，這樣的劇情，如果在你家，接下來會有怎樣的發展。
在我家，整齣劇情表面上就在妹妹生氣脹紅了臉離開現場後結束，大家又各自回到自己的狀態。我知道，兒子在情緒中，決定暫且不理他讓他先自己處理。只是這次我不像以往一樣只是等著，因為在這對應之中，我看到了之前不曾留意的一種狀態。一種能量流動的狀態。 剛剛的對話當中，當我看到脹紅著臉離開現場的女兒，就知道她有委屈、需要被照顧、需要化解來自哥哥身上的負面能量。於是，我決定當下把注意力放在女兒身上，放下書，起身快步跟著女兒，邀請她外出一起到公園走走。
路上，我們這樣對話著： 「哥哥剛剛很兇喔。」 「對啊！我好心想安慰他，卻被罵，真的很生氣耶！下次我才不要理他。」 「我知道你想安慰他，卻被罵，真的會不舒服。不過，我覺得你真的好好喔，願意說點什麼照顧哥哥的心情。我剛剛也沒安慰到他，看他生了氣，又把氣出在你身上，就知道你會有委屈。不過，我在想，如果在這種時候，就是人有情緒的時候到底該怎麼說才能幫到他。我們一起來猜猜看，好不好。」
一路上，我跟女兒猜想著，如果是自己，希望對方怎麼說。又想起森林小學朱台翔校長說過的「零或是正的，不要負的。」我們想了好多安慰句，都覺得這時候要說出正的，讓對方釋懷，實在太難，於是決定還是零的，什麼都不說好了。
跟女兒走在路上，還有一件事是我跟她談的。就是，兒子的負面情緒是累積來的，它需要出口，但我猜兒子是經過選擇後才發洩在女兒身上的。那赤裸裸的，是衡量了權力關係中的強弱所做決定的結果。我跟女兒說，哥哥這麼做不是因為不喜歡她，而是生存本能的驅使。原本他是可以選擇忍住氣，是女兒剛好出現，讓他有了安全宣洩情緒的對象與管道。
晚上睡前與哥哥稍微聊了一下，把他的感受釐清。臨睡前，我終於把那時流動中的能量面貌想清楚。 哥哥原本的懊惱加上爸爸的建議（兒子認定為指責）、加上媽媽的安慰（兒子覺得這個說法沒幫上一點忙），再加上妹妹的建議（兒子認定為指責），對兒子來說，剛好是一個個負面的能量不斷湧現、累積。剛好到妹妹說出口時，他再也耐不住那股強大的能量，於是決定一股腦兒地全發洩在妹妹身上。
想到這裡，我突然理解了手足衝突的由來。 記得曾聽某位家有嚴重手足衝突的朋友提起，自己與兒子的親子衝突總是有種模式，而且苦惱於明知道卻擺脫不了的困境。她舉了個最近的例子。 某日中午下課，接孩子回到社區的中庭花園。朋友對著從進社區大門就拖著水壺走路卻屢勸不聽的兒子大發雷霆，沒想到兒子非但不停止拖水壺的行為，態度還惹惱了朋友，於是朋友接著要兒子為了不禮貌道歉。孰料，兒子不從，一行人來到了家門口，朋友為了給不聽話的兒子一個教訓，拿起了書包就往樓下丟，並命令兒子去樓下檢。整場衝突最後的收場是撿回書包的兒子，二話不說進門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據朋友說，他與兒子的衝突大多以這樣的狀態收場，但也有另一種是兒子最後會為自己的行為道歉。
我想著，畫面中能量的流動，一波波來自朋友的負面能量，全籠罩在他兒子的身上，我好奇地想，究竟最後那能量去了哪裡？ 然後，明明根本不擅長物理的我，此時腦海中居然浮現「能量不滅定律」。
我猜想，就像昨天午後我所觀察到的能量流動般，能量沒有消散，就在朋友與孩子間、與孩子手足之間流轉，那能量從握有十足權力的大人身上往孩子身上流動，再由較大權力的孩子轉嫁到權力小的孩子身上。隨著一次次的親子衝突，舊的負面能量加上新的負面能量，大孩子無力承受時就轉嫁到較小孩子身上，負面能量在親子間不斷流轉，造成親子關係與手足彼此間不能互相接納與衝突。我不確定，那流轉的負面能量最後究竟是否如「能量不滅定律」般持續在其間流動，又該如何使其消散，但肯定的是，那流動的能量是會傷害親情的。
雖然，手足間生來就有互相爭取父母的愛的競爭關係，但想著昨天午後，小小的衝突，想著那能量的流轉，我想作為家中能量起點的我們大人，還是對於即將說出口的話、即將採取的行為，再小心一點或許比較好，此時，我突然全然理解了，朱台翔校長所說的「一點點正的或是零，不要負的」這句話的意思了。
原始文章時間 2012-0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