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事紀：恆星精靈（1-3）

^{如果要說剛剛經過的東西能稱得上是「門」，那麼福貝薩顯然要重新審視自己的認知了。}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穿過所謂的門時，還能夠聽見門的心跳聲、感受到時溫時冷的呼吸以及類似「嗶嘶」的聲音──他聽到門試圖向他搭話！}

^{話又說回來，光是那面被柔白翅膀層層包覆，以及出現在羽毛中心不時吐著輕息的帶牙尖嘴，就已足見門的詭異；更不用說在門開啟時，它宛如攤開的雙手，對著福貝薩表現歡迎的手勢。這些翅膀狀的東西甚至在福貝薩經過時還忽然亢奮的顫抖，令他飽受驚嚇。}

^{福貝薩堅信「門」絕對是某種僅有恆星精靈知曉來歷的生命體。恆星精靈對門的定義實在太不尋常了。}

^{事後他從費伍亞帶有玩笑意味的笑聲認定自己絕對是被唬了。}

^{「那是鬚羽節蟲。性格天真單純，卻富含智慧的靈蟲。牠們曾在宙域流浪，後來隨著克朗迪穆斯一起來到這個世界，是一群充滿好奇心的可愛小傢伙。自破荒時代開始，牠們就一直在替恆星精靈服務。」}

^{「比如看門之類的嗎？」福貝薩回頭瞥了一眼。}

^{「差不多。在曲魁芬之塔完成以前，牠們負責看守恆星精靈的營地；等到塔建造到一定程度後，牠們又被克朗迪穆斯分派到各座山峰和通道協助當地的恆星精靈，以提防任何可能的外來勢力；畢竟破荒時代的奧革蘭可是一片難以想像的混亂世界！」}

^{福貝薩曾聽自然母靈提過破荒時代的事。在過去，主宰們為了爭奪信仰、膨脹神格，它們想盡辦法在奧革蘭……也就是這個世界挑起爭端、設下計謀，只為讓事態發展成有利於己的戰爭；有時它們甚至會直接發起毫不講理的單方面侵略，令大地與海洋蒙受戰火與死亡的玷汙。那是個諸神的貪婪畢露無遺的時代。}

^{即便始祖恆星精靈們擁有媲美諸神的力量，他們也難以免於遭受騷擾。福貝薩實在很難想像克朗迪穆斯居然僅靠這群看似脆弱的蟲子，在那個時代安然無恙地建起如此顯眼的曲魁芬之塔。}

^{「所以牠們是怎麼做到的？是像暈光者的拜日隨徒能放出連巨獸都難以睜眼的炫光，還是像林蔭精靈或間影精靈一樣能在陰影中給予致命打擊？牠們的歌聲如同與海妖和鳴的氳鳴者一樣讓人陶醉幻眠，直至於夢境中死去嗎？」}

^{「不，都不是。」費伍亞擺擺手。「鬚羽節蟲非常善良，牠們從不危害任何生命，也不會主動挑釁並反抗主宰者們──即使牠們確實有這個能耐。旺盛的好奇心是牠們的優點。」}

^{費伍亞抽出一支箭。他讓福貝薩看了尾端的箭羽。那是跟鬚羽節蟲一模一樣的羽毛。}

^{「鬚羽節蟲非常樂於向同伴分享牠們的發現。牠們在亢奮時會抖動羽毛並發出振鳴來通知同伴。我們就是透過傳達到羽毛上的振鳴來確認是否有『外來者』來訪。」}

^{就在費伍亞話語剛落，一隻鬚羽節蟲剛好從福貝薩頭頂竄過。福貝薩抬頭望去，靈蟲也彎起身子，用那漆黑的小眼睛注視著福貝薩。如此近距離一看，福貝薩才注意到更多鬚羽節蟲的身體細節：牠有著宛如蜈蚣的節肢軀體，每一節幾乎都插著斗大的羽毛；帶著銀點的鮮豔螢藍自腹部閃爍發亮。只要能忽略那些開闔的恐怖嘴巴，這隻靈蟲看上去依舊格外美麗。}

^{鬚羽節蟲看起來對福貝薩很感興趣。就在牠準備靠近時，費伍亞發出與鬚羽節蟲相似的叫聲。那頭鬚羽節蟲一聽後就意興闌珊地走開了。}

^{「你對牠說什麼？」他問。}

^{「說你很無趣。」費伍亞直白道。}

^{「什麼？」福貝薩感到好氣又好笑。雖然被靈蟲盯著確實是很奇怪的事情，但他還是很不解費伍亞為何要沒頭沒腦如此形容他。}

^{費伍亞用眼角瞄了他一眼。「不要誤會，我不是有意要貶低你。鬚羽節蟲有個麻煩的地方，那就是一旦觸發牠們的好奇心，並令牠們對外在事物產生極高的興致，鬚羽節蟲就會開始產卵──不用覺得奇怪，牠們的生命循環就是如此運作的。聽好了，光是一顆鬚羽節蟲的卵，就能夠產出數百隻幼蟲。而牠們可以在一天內排出二十顆！當發生這種情況，我們就不得不出手干預，想辦法讓蟲卵『沉眠』一段時間──我敢保證你不會想親自接手這項苦差事的。」}

^{福貝薩耳邊傳來鬚羽節蟲拍動翅膀漸漸遠去的聲響，這令他想起他在香果科拉賓島的遭遇，他可是在那裡親手「處理」過不少作亂的蟲子。過去在伊爾威達，為了成為精靈匠師，他也與不少盤踞在露巢的可怕巨蟲交手過。他可不認為同樣是蟲子的鬚羽節蟲會有什麼問題。}

^{「我想替蟲子接生不算什麼難事，我碰過更棘手的。」福貝薩自信滿滿地說。}

^{費伍亞用著理解的神情看著他。「當然了，要從伊爾威達遠渡海洋來到我們的家鄉，確實不是每一位精靈都能辦到的事情，你這一路上肯定碰過不少困難。不過靈蟲終歸是靈蟲，牠們不屬於這世界，衍生的問題也絕非常人能夠想像。話說回來，你剛剛應該沒有回應牠吧？」}

^{福貝薩不確定地回答：「可能……沒有？至少剛剛與牠對上眼時我幾乎沒對牠說過半句話，也沒有胡思亂想什麼。大概。」}

^{「這下看來我們得找人來提前做好準備了。」費伍亞一邊苦笑著，一邊對著旁邊的空氣比劃了一下。那裡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只是在費伍亞轉過頭後，那東西也跟著消失。福貝薩感覺在這洞穴裡他們並不怎麼孤單。}

^{「那麼在牠們沉眠之後，你們會怎麼處理？」他隨口問道。}

^{「鬚羽節蟲是跟精靈一樣長壽的靈蟲，即使來到奧革蘭，牠們也擁有悠遠長久的壽命。因此，我們會盡可能讓蟲卵沉睡久一點，直到成蟲們迎來衰亡，需要由新生幼蟲接替牠們的工作為止。」}

^{聽起來，恆星精靈彷彿正在利用鬚羽節蟲替他們辦事。不過當他瞥到費伍亞講述恆星精靈與鬚羽節蟲的利益關係時曾偶然露出的困擾神情，他大概就明白立場或許應該是顛倒過來才對。以靈歡之地如此多樣的環境生態，要勾起鬚羽節蟲的興致並不難。恆星精靈也自願花費大把心思來照料這些蟲子的後代。這也難怪費伍亞會說鬚羽節蟲是非常聰明的生物。}

^{鬚羽節蟲的誕生與由來，對於早已習慣自然百態的福貝薩來說都還在理解範圍內。畢竟在出發前，他早就聽許多木精靈提過，恆星精靈總是有許多巧立名目、卻又富含獨特意義的詞彙。鬚羽節蟲就是一個例子。}

^{恆星精靈透過那雙洞察萬物本質的眼眸，將所見之物看得透徹清晰，並形塑常人難以理解的語言觀點。但也正因為他們一直都身處在超凡脫俗的地位，他們看待事情的方式、口語的表達以及對待外人的態度，總是給人一種曖昧不明的隔閡感。}

^{福貝薩雖能大致摸清費伍亞所想表達的，但他自認始終只是在觸及真意的邊緣。恆星精靈所看到的真實，或許與他理解的仍有很大的差距也說不定。類似的情況，大概在他接下來留在靈歡之地的這段期間只會更頻繁發生吧？他很清楚，這條隧道只不過是開始。在前方還有許多未知之物正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