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湧情事》可能是我看過的電影裡最適合巴特的《戀人絮語》的電影文本了(比婚姻故事更適合),所以為了致敬羅蘭巴特,請容許我一樣用去結構的方式來寫。絕對不是因為我懶。
- 導演在映前有說到,片中五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影子。而在片中,可以看見不同角色之間的爭論與對話。角色間的對話並不只是個體差異間的衝突,更多的時候像是導演內心不同聲音的爭吵,是對自我的提問,也是導演對觀眾的提問。
- 濱口龍介電影裡的角色都「極力地想用語言描述出自己的想法」(特別是《偶然與想像》的第一篇和本片),然而當自我也不確定內心深處真實的慾望及想法時,在表達的時候總會出現落差。
在《戀人絮語》裡有一篇〈真實〉,戀人真實的感受是什麼?「他確信自己慾望的特殊性就是一種真實。」第四節又舉了禪宗趙周為例:真實,就是答非所問,就是不在點子上。這也許就是濱口電影裡的對話總是那麼荒謬,卻又貼近真實。
- 同樣是《戀人絮語》,〈真可愛〉和〈就是這樣〉,說到了戀人無法描述愛戀對象的特殊性時,就會用這種空泛的詞語來概括。因為沒有任何符號體系能夠描寫愛戀對象的特殊性。
從這個角度來看,智也和健一郎對果步的一陣亂誇。無論是膚淺的針對外表,或是欣賞她的人格,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因為那都是標籤,都是既存的符號體系,重要的是背後所代表的是「我—愛—你」的呼喊及愛的事實。
- 校園暴力那場戲或許有些突兀,但讓我想起了之前對於死刑存廢的自我辯證。在當時,令我訝異的是,歐洲(那些廢死的國家)的國民是真的認為沒有死刑是件常態,並以沒有死刑視為人權的進步(驕傲的一件事)。但當時空背景來到亞洲,死刑最主要的功能變成「撫慰受害人家屬的心靈」,然而,以暴制暴並不能真正地消弭仇恨與暴力。那時候我的想法的確和果步一樣:面對暴力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接受它,即便是死了,也只能原諒。
電影繼續提出了質疑,雖然後面將劇情導向了「情感暴力」,但邏輯大抵是相似的。
- 《戀人絮語》在一開頭就說道:「熱戀中的自我是一部熱情的機器,拚命製造符號,然後供自己消費。」所以說比起中文片名《暗湧情事》,英文片名Passion似乎更準確。另外,雖然本片爭論的主題是愛情,但反過來說也可以是對內心激情的探索,而這份感情並不一定要是愛情。
- 與其說是「劇場式」或「工作坊式」的電影,我更喜歡說是電影當中導演很誠實的面對問題,並把它拓展成一部柏拉圖「研討會」辯論形式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