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悼念米蘭·昆德拉的辭世,介紹中、捷兩個文本的同步性(synchroni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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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1日,舉世聞名的法籍捷克裔作家米蘭·昆德拉辭世,陳華夫寫了悼念文章,比較了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以及中國古今兩部作品:《金瓶梅》與余華的《兄弟》,聚焦小說中作為社會評論與政治諷喻的情色因素。我也來凑熱鬧,比較中、捷兩部小說: 卡夫卡的《變形記》和魯迅的《狂人日記》。 

米蘭.昆德拉

米蘭.昆德拉

卡夫卡(1883-1924)與魯迅(1881-1936)是同代人,他只比魯迅小兩歲,兩人的職業背景也相似,皆在現代機構中當文員: 魯迅在民初的中央教育部當僉事,卡夫卡則在奧國半公立的工人事故保險協會當職員。在魯迅發表《狂人日記》(1918)前3年,卡夫卡發表了《變形記》(1915)。在故事裡,一個推銷員為了養活他的父母和妹妹,每天上班去幹異化的工作: “我若不是為了我父母親的緣故而克制自己的話,我早就辭職不幹了,我就會走到老闆面前,把我的意見一股腦兒全告訴他。他非從斜面桌上掉下來不可!” 然而家人對他並不感激,有一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蛻變為一隻巨大的害蟲,家人就把他隔離。

卡夫卡

卡夫卡

從表面看,魯迅的《狂人日記》和卡夫卡的《變形記》毫無共同之處。“狂人”在中國史冊的字縫裡看出滿本都寫著“吃人”兩個字,被左派奉為“反封建”的正典。我卻更留意文本中的弦外之音。這個患被害妄想症的“狂人”控訴他的兄長和媽媽是要把他吃掉的共犯,而且妹妹在五歲時已遭此命運: “記得我四五歲時,坐在堂前乘涼,大哥說爺娘生病,做兒子的須割下一片肉來,煮熟了請他吃,才算好人;母親也沒有說不行。一片吃得,整個自然也吃得。”如此佈局,與其說是“反封建”的敘事策略,不如說是佛洛伊德式的說溜了嘴(Freudian slip)更適切: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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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與他的母親尤其弟弟周作人的瓜葛,可詳《是否該被“吃”掉?—魯迅承擔政治的難局》)(收入《歷史學家的經線》論文集裡),此處簡略地帶過:魯迅作為長子兼長兄,將包裝在傳統倫常裡的剝削關係內在化為“孝悌”,但民初的新文化運動氛圍卻激化了他無可調解的內在緊張,用新文學表達,即成為他那代人的共鳴,被普遍化為“反封建”的呼聲。“反封建”是唯物史觀思維,這種思維長期以來偏愛19世紀的寫實主義為最“唯物”的文類,就此抹煞了魯迅文學的“現代性”。魯迅研究也被長期地埋在錯位的歷史意義岩層塌方的隧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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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的《變形記》則毫無懸念是“現代”文學,也無需承擔為民族救亡圖存的時代任務(例如說“反封建”的鬥爭之類)。該故事揭露的是人“異化”的存在狀態,因此被納入存在主義的譜系。主角在幹異化的推銷員工作,若遵唯物史觀,把該文本納入“反資本主義”框架亦無不可,但這和“反封建”一般,是社會學而非文藝批評。《變形記》裡的主角是為了養活他的家人才忍受異化的工作,但家人對他並不感激,是濫用性質的。小說用他變成一隻大蟑螂諷喻被“非人化”。

魯迅與卡夫卡那個時代,經歷了“傳統”與“現代”的斷層,個人對生下來必須承擔家族義務心懷憤恚。曾聞洋人說儒家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乃“制度化的家暴”,或言之過甚,至少“現代化”是將溫馨的假面“除魅”了。時代不斷遞嬗,至今有改人間的異化狀態否?從“現代”到了“後現代”,孝道的“啃小”有被“啃老”抵消的傾向,甚至是朝“啃老”一端傾斜。無論誰“吃”誰,比起西方社會,中國人還是比較強調人情有“味”,“熟人”比較容易“開口”,未用人情加熱的“生人”則難於“開口”。話固然不能講得如此絕,家人也可以是互助的關係,然而,在昔日威權主義氛圍已煙消雲散的“後解嚴”時代,對待“吃定了”的家人可以將“反社會”嘴臉表露無遺,對代表抽象“社會”的陌路人反而遵守“文明”禮儀。

魯迅對“吃人”和“被吃”有執念,自有其中國人格的“口腔化”淵源。我在《是否該被“吃”掉?--魯迅承擔政治的難局》中指出: 魯迅此念成了偏執狂甚至單念狂(monomaniac)。他一生都在抨擊中國是一場“人肉的盛宴”,是“有黃金蓋子的人肉醬缸”;將周邊討厭的人比喻作吸血和舔皮膚的蚊子、蒼蠅、跳蚤;他把參加革命當作犧牲自我,喻作普羅米修斯偷天火,卻創意地附加了這火是用來烤自己的肉,給國人吃;在臨死前和中共的周揚等黨官發生衝突,罵道:“他們的基本政策不就是要咬我幾口嗎?”

相形之下,《變形記》的主角格列哥爾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蟑螂,是噁心的不能吃的,反而家人如對待痲瘋病人般隔離。最濫用他的人是他的爸爸,較親和的是妹妹,他努力工作唯一的慰籍是供妹妹學鋼琴。在他變形被隔離後,最初只有妹妹給他送食物,但到後來,最絕情把他處理掉的也是妹妹。在他這隻怪物餓死後,全家人都如釋重負,妹妹也成長為可以找對象的妙齡少女,人生漸入佳境。

《變形記》

《變形記》

本文強調的是《變形記》和《狂人日記》的同步性,中西差異是次要。中國人的人際關係的確充斥口腔化意象,但若魯迅那般把“被吃”變成一種被害妄想,則屬他個人心理狀態。“吃人”母題貫穿了他一生的寫作,參加左翼陣營前後皆無改,流露在罵人的話裡,似乎也常出現在家庭生活的談吐中,以致兒子周海嬰在回憶中說當年曾問過“可以吃爸爸嗎?”這樣“忤逆”的話。

“吃”這個意向和“害蟲”該是背道向而馳的。害蟲是除之務盡,吃則是把對方吞進肚裡,變成自己的一部分。1990年代初,美國破獲了密爾沃基食人魔(Milwaukee Cannibal)事件:傑佛瑞·萊昂內爾·丹墨(Jeffrey Lionel Dahmer)在1978至1991年間殺死了17名男子,把他們肢解,吃掉一部分,剩下的藏在自己的住處,都是他的同性戀情人,不讓他們離開,遂把他們“留下”。耶穌在最後晚餐中將麵包和酒分給12使徒,說“這是我的肉,我的血”,也是象徵一種結合(與主結合)。

Jeffrey Lionel Dahmer

Jeffrey Lionel Dahmer

“害蟲”的意象難道也是純粹噁心嗎? “從精神分析的角度看這個問題,魯迅把同胞當作蟲豸,透露的是愛憎雙重情感。佛洛伊德的弟子奧托‧蘭克(Otto Rank)認為夢境中如出現昆蟲和害蟲,會是自己同胞兄弟姊妹的意象,是含貶抑性的,但也透露自己不能沒有他們的支持。” (詳《是否該被“吃”掉?—魯迅承擔政治的難局》) 魯迅既將群眾比作蚊蟲、蒼蠅、跳蚤,參加革命不是讓自己“被吃掉”嗎? 在這裡,魯迅一方面呈現受同胞窒息的“幽閉恐懼症”,但在日本留學年代辦書報搞啟蒙無人響應,繼而北大新文化運動團隊在五四後散夥,各奔左或右,魯迅卻兩度湧現獨處無邊的曠野中的孤獨感,爆發了“廣場恐懼症”。

佛洛依德圈子的左上角為奧托.蘭克

佛洛依德圈子的左上角為奧托.蘭克

李澤厚著名的中國現代史命題是五四時代具“啟蒙”與“救亡”雙任務,因無法兩全其美,終讓“救亡”壓倒了“啟蒙”,後者指自由民主,具體落實就是個性解放。個體的自我疆界漸趨清晰意味“現代性”的萌芽,但魯迅與卡夫卡的“同步性”亦到此為止。今人卻只認這種“現代性”,視之為“普世價值”。“民族解放”不也是時代任務嗎?

李澤厚

李澤厚

卡夫卡的“現代性”與魯迅的同步後,就此分道揚鑣,走上了一條十分不同的道路。卡夫卡寫作的年代,仍受達爾文生物主義思維的形塑,因此用了身體變形諷喻“異化”。其後續是無中心的、失落的、處身荒原的“現代主義”個人,循至戰後的存在主義,則蛻變為“異鄉人”,視“他人是地獄”、令人“嘔吐”,個人必須在“群眾人”叢裡尋回“真實的”自我。

歷史地說,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屬於存在主義論述。他用四重奏的手法交叉對比托馬斯,忒瑞莎,薩賓娜與弗蘭茨這四位角色的存在主義選擇。男主角托馬斯選擇一種人生,不承擔家庭和穩定的兩性關係,25年之內與200名女子發生關係,他甚至設立一套使這種“輕”的生活方式潤滑操作的S.O.P.,曰“三三原則”: 若與一個女人緊密性交達三回,就把這個關係結束,若打算和一個女人的關係拖長一點,那麼每次交媾至少得錯開三週,不致太膠著還可在空檔期多頭發展。托馬斯卻自毀S.O.P.,與忒瑞莎由情人進入婚嫁,發生由“輕”轉“重”的失重狀態。婚後,托馬斯未能全面適應新狀態,仍保留些許輕浮,忒瑞莎基於報復,嘗試和其他男人發生性關係,反而對自己產生了厭惡感,她把“輕”的外遇看得太“重”,因而壓垮了自己。薩賓娜是托馬斯眾多情人之一,卻在原則上比他貫徹始終,她和大學教授弗蘭茨發生短暫情緣,弗蘭茨卻把露水姻緣看得過“重”,和妻子離異,毀了原來的家。四個角色中是薩賓娜最成功地保持了自由之身,但心中的空虛感卻越來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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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揮存在主義命題: 個人替人生作出選擇,並承擔它的效應,不論輕重。存在主義的個人不能為“媚俗”而活,將自己滅頂在“群眾人”裡,沒面對自己人生的從眾主義者自然也說不上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說到“媚俗”,昆德拉認為在他的祖國是制度,當時的捷克淪入極權主義統治,在那裡不會有特立獨行者生存的空間。因此,該小說也是政治評論。

陳華夫一文比較了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和余華的《兄弟》,我從另一個面相與談: 這兩部作品具“共時性”,最宜比較。前者雖成書於1984年,時代背景卻是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 余華的《兄弟》雖成書於2005年,內容有一大段涉及20世紀60年代的“文化大革命”。當時的中國和捷克都被列入“鐵幕國家”,但兩書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元宇宙,因此“鐵幕國家”與否說明不了甚麼。

基本上來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並非在談性本身,而是用男女關係鋪陳存在主義選擇和個人承擔自己的命運之輕重。然而,作者筆下托馬斯這個角色必須有可信度和讀者的可接受度,亦即有現實生活的根據。戰後的西方捲起“性解放”之風,至1960年代進入高檔,大眾文化地標性的作品有1966的英國片《風流奇男子》(Alfie),裡面的男主角幾乎是托馬斯的原型。這股風並不理會美國、西歐和東歐,鐵幕與否,都吹個遍。

《風流奇男子》

《風流奇男子》

故事反映的既然是1960年代,因此也打上時代的烙印。托馬斯睡了200名性對象,都是女性。當時的“性解放”是性生活突破家庭和生育的限制,普及為成人生活的常態。這已成昨日之戰,今日的“性解放”乃是“打倒異性戀霸權”。當年也少顧忌劇情會遭“玩弄婦女”的非難。今日這類指控多起來,“歧視婦女”一類的標籤已上綱至審視一部作品是否含中國大陸文革時代“封建”或“資產階級立場’’一般的黨八股,與文學欣賞無關。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是否流露西方的人慾橫流? 這是意涵失控,甚至導向自毀。然而,至少在托馬斯的個案中,他的性生活是將個人幸福極度化的理性規劃。托馬斯是醫生,他的S.O.P.“三三原則”彷彿和病人預約掛號,是在一個消毒的環境裡,且得出25年的平均值:每年睡了8位,猶如業績表。

相形之下,中國的情色文學總不脫糞便學(scatology)的味道。余華的《兄弟》這部小說一開頭,介紹主角之一李光頭,該人從未見過父親,在他出生那一天父親就死了,母親只含混其詞地說是淹死的。直到有一天李光頭“在一個公共廁所裡偷看五個女人的屁股時被人當場抓獲”,才揭發“他那個生父親嗲就是在廁所裡偷看女人屁股時,不慎掉進糞池裡淹死了。”陳華夫引用一篇評論說:“在那個‘革命’時代,性本能活動的私人空間除了婚床之外,大概就剩下茅廁了。那裡為過剩性欲的釋放提供了方便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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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華的《兄弟》或許是一種“低俗書寫”。我們不妨轉向賈平凹的《廢都》,故事開場不久,主角莊之蝶就被奉他為“老師”的周敏和唐宛兒小倆口請回家吃飯,周敏是替他當編輯的,他的同居人唐宛兒對這位文人心儀已久,在飯局間就不斷暗送秋波:“婦人就坐下,那臉一直沒褪紅,一碰著莊之蝶的目光就羞怯怯地笑。莊之蝶帶些酒,心就慌起來,推說去廁所走出去。一進廁所關了門,那塵根已經勃起,卻沒有尿,閉了眼睛大聲喘氣,腦子裏幻想了許多圖像,兀自流出一些異物來,方清醒了些。復來入席吃菜,情緒反倒消沉了。”莊之蝶在飯局主人家廁所裡孵育的是他和唐宛兒通姦的種苗,卻是名副其實的失控,而非理性的個體維持身心平衡的衛生學規劃,莊之蝶開始了自毀,踏上墮落的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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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廢都》仍然是“低俗寫作”,那麼,必須說:低俗的題材無礙藝術造詣的登峰造極。淫書與否,《金瓶梅》在世界文學中的地位是不爭的。書中有一段是西門慶周旋於他的妻妾和孌童之間的窘態。在傳統中國社會,玩孌童並不犯法,也不會遭基督教上帝的天譴,更聞所未聞心理學人格成長阻滯論的診斷,這個窘態就是一個“髒”字。西門慶豢養了一名書僮,潘金蓮派下女探頭探腦,硬將西門大官人從書房裡給拖了進閨房,去面對金蓮的瞋怒:“大白日和那奴才平白關著門做什麼來?左右是奴才臭屁股門子,鑽了,到晚夕還進屋裡,和俺每沾身睡,好乾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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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蓮並不介意西門大官人的三妻四妾。風波是老爺用了小便的器官插入了小廝的大便的孔道,到晚上又把同一器官插入他妻妾與尿道同域的陰戶。此之謂“骯髒”,問題正出在生殖器官與排泄器官的複疊性。在這裡,本世紀初期美國的一場“創世說”和“進化論”的辯論或許提供了一類啟發。21世紀美國基督徒替《聖經》創世說披上“科學”的外衣,曰“含智力的設計”(intelligent design)論,意謂我們這個世界不是一連串進化的偶因形成的,它無處不透露造物主含智力的設計。非難者不無挖苦:“把生殖器官與排泄器官設計到一塊,何智力之有?”回答倒也妙:“這正是上帝高明的地方,如果不把性器官安排在最羞人、最見不得人的排泄部位,而是長在臉上,那麼文明不早就解體了?”

這裡,可以兩種態度待之。一種是視身體功能需排泄的就該排泄,沒有人會認為憋屎憋尿是正常的,性慾亦然,它是一個衛生問題,與個人身心健康攸關。另一種是將生理功能造成的身體不潔偷換概念成道德上的不潔。事雖“骯髒”,人照樣會去幹,在性事上,甚至在婚姻的房事裡,如性教育不當,完事後會“感到自己很髒”。或許有人會說“我有罪惡感”,那是希伯來基督教的西式台詞了。

巴黎和布拉格上空的月亮為什麼比中國上空的月亮大,是因為中國的大氣層被太厚的霧霾籠罩,裏面含有太多糞便的顆粒和太重的糞便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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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比較了某些華人對1972年尼克森赴北京會見毛澤東和今年6月19日習近平會見美國國務卿布林肯的反應,流露天朝心態,對中國大陸的認同出自對強勢的拜服。然而,出於同一心態,中國大陸以外的華人更常見的勢利是專歌頌憑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建國的國家,專詛咒憑"民族解放鬥爭"自力建國的國家。
美國發動對中國的“新冷戰”,最能致敵於死命的莫如科技戰,拜登禁運高階晶片可謂直擊要害。不論古今,科技發展如抵關鍵性突破,傾向進入“神話”想像,幻化為“法力無邊”。若一個當代神話法寶可象徵科技戰的核心技術晶片,當為《驚奇隊長》裡的“宇宙魔方”。這個現象有先例,那就是有輻條的車輪之成為宗教符號“法輪”。
賈平凹的《廢都》的外文被誤譯為The Abandoned Capital或Ruined City,作為匡誤,我在此將這部小說正名為The Decadent Capital。這個新譯名反有助消減原著書名的歧義:它既非“棄都”、亦非“毀都”,而是“頹廢之都”。
美國這個國家本來是英裔建立的,而且長期以來都是男性領導,如今“白種男性”在自己的國家裡,不論走到哪裡,都被指著鼻子罵“政治上不正確”,預期會有怎樣的反應? 已明朗化的是他們充實了利用族群仇恨起家的川普運動。同一股怨氣是否和日益變本加厲的大規模槍擊案有關聯,則耐人尋味。
美國並非在"內政"上儘是"性別政治",乃是國民缺乏地理常識,沒有國際政治意識,因此"性別政治"就是"政治"。它已從20世紀下半葉的女性主義演變為今日的"多元性別"政治,台灣亦步其後塵,但在台灣至少知道世界地圖,對許多美國人來說,唯一能辨認的“地理方位”則是自己的胯下。
海峽兩岸的“中國現代史”恍如兩個平行宇宙。國共的成敗交叉在抗戰時代,長期以來雙方都指控對方不抗日。今日共方已將國方算入全民族對日抗戰史的一部份。國府遷台後,以日本為反共盟友,製造了全景式認知失調。至今日台灣縱使寫成像樣的抗戰全史,已非“國家記憶”,“去中國化”的根苗已植於長期錯亂的“國家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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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夢中人》的「食字」,並非指大叔有「夢中人」,而是自己成為「夢中人」—「大叔」即大學教授保羅(尼古拉斯基治),他原本過著平凡無奇的生活,某天居然被發現他在數以萬計的人夢中出現,一夕成名為「萬人迷」!初嚐爆紅滋味的他企圖抓緊機會,把一直夢想的研究出版成事,怎料此時他在別人夢境裡卻變成殺人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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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是以捷克的民主化運動布拉格之春及後蘇聯入侵捷克為寫作背景,描寫了一男兩女的愛情糾葛,並帶出各角色生命中屬於他們的「輕」和「重」。雖然小說以大量篇幅刻畫兩性關係以及性愛劇情,但更為準確的是注入了大量隱喻的哲學小說,並表達作者對於生命本質、存有、意義、靈魂肉體等主題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