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03.19.已不在決策小組的我,只能在工作小組及指揮中心,瞭解決策進展及情資收集。因此,我只能把我所知道的寫出來,如有不足或遺漏之處,望請當時在廣場上的諸戰友,予以補充。
前一晚,天氣由晴朗逆轉為陰雨。由於媒體大幅報導加上民進黨造勢引來關注學生運動的全國民眾,使得現場學生加上民眾,可以說達到接近萬人之譜。很顯然的,國民黨必須面對嚴酷的民意要求國家政體改造的挑戰。
各方政治勢力,也認為應該介入廣場決策,國家政治的搏鬥場,勢需在廣場內,進行試探甚至心戰。
黨內基礎不穩的李登輝總統,只能透過民進黨友人如黃信介主席等的情資,予以瞭解廣場決策動向,而能與學運幹部較有互動者,當屬新潮流派系。
而國民黨非主流派,則只能透過行政院長李煥所指導下的救國團系統,以學生及教官身份滲透入廣場,並嘗試以校際代表身份進入決策體系。
由於天雨,廣場學生夜間轉至國家劇院廊道睡眠休息。但在凌晨5:00左右,教育部長李煥,悄悄從國家劇院側門,帶著隨從及媒體記者,步入迴廊,想仿照中國天安門學運時的趙紫陽角色,扮演支持學生改造意見,而成為與李登輝談判的代理人。
李煥這場探視,立即驚動廣場學運決策小組。但小組成員剛經改組,互信基礎薄弱,明知李煥是來收割談判代理權,卻一時三刻難以回應。
台北主要各大學異議性社團幾乎都投入廣場庶務及糾察等工作,因此,僅剩來自中、南部的大學社團幹部,較有時間觀察局勢演變。來自東海大度山社團﹐甫退出國民黨替無黨籍楊嘉猷輔選台中縣長的研究生方孝鼎等人,為將談判權奪回到學生一方(或己方),決定展開非經決策小組決議之自主行動---限期談判的絕食行動—要求李登輝總統必須在3月21日,也就是總統投票日前,具體回應學生的四大訴求。
由於絕食一般能承受的極限為5-7日,因此只有3日的絕食並不困難,但對於學運第一次絕食,在當時輿論下就很石破天驚。
當這一個抗爭炸彈引爆,各校為參與上談判桌的代表權,紛紛加入絕食團的行列。一個又一個的學生穿著雨衣,舉著「絕食」兩字標語,坐在原靜坐發起的大中至正門旁圍牆邊。媒體焦點瞬間從國家劇院指揮中心,再度回到大門口,形成兩組決策中心。
若非過往學運團體辦理過跨校交流營隊活動,經驗老到的學運幹部居中協調,否則雙方不小心會變成相互猜忌,以為對方是受到國民黨滲透進場的手段或陣營。
陰霾的台北天空下,一場來自學生的民主改革運動,不僅與國家展開豪賭,也面對是否發生分裂的悲劇邊緣?
但就如同中興法商的陳尚志回憶,是「野百合學運的特質」,包括經常互動(其實是吵架),以及中國天安門學運的悲劇警惕,使得相互協商理解的速度很快達成一致。經協商後,絕食團移師靜坐於國家劇院二樓指揮中心旁。
任何的決策,都是一刀雙刃的,如同下圍棋一般,一區之獲得,必引來敵方之爭奪。這也是1990.03.20的故事主題。
但是,絕食行動的氣氛,確實引來全國大眾的高度關切,加上黑名單工作室創作的「廣場之歌」以及「野百合意象」的準備進場,展現更為戲劇性的廣場故事:
淒風苦雨下,以命相抵的民主種子,逐漸萌出引人熱淚的「臺灣民主抗爭史詩」--野百合學運!
訊息透過國際媒體傳遍全球,激發起海外留學的學生、台僑的心跳,從那時開始,透過傳真機,每一顆熱愛臺灣的心跳,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這是臺灣人引頸期盼已久的民主之春。
這一天,凡是想要脫離恐懼獨裁政治的臺灣人,都默默祈求上蒼保佑廣場學生,平安贏得民主勝利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