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想像中受的苦多過於現實中。」
男友聽了台通 的podcast,跟我分享這個爆紅故事跟「虛榮心」有關,讓我充滿好奇點開觀賞;一看到呆板的動畫跟機器人般的配音方式根本不想往下看,卻因為劇情,莫名其妙的看完了。
故事主角是一個在超商工作、熱愛「跑山」的年輕人,他跟多數人一樣,是一個被加班壓得喘不過氣的社畜;但也是一個對於自己熱愛的事物,會研究透徹並且去行動的人。
然而,比起熱愛的事物,他更熱愛的,是他人的肯定。
為了獲得車圈內的掌聲,不惜分期貸款跟借錢也要買車、改車、維修;為了讓女朋友不會跑掉,不惜負債也要替女友出錢改裝車;為了讓陌生人覺得他很厲害,不惜超越雙黃線賠掉生命;這一切,都是為了證明「自己就是最強的那個。」
這個故事為什麼那麼有共鳴?我想也許是因為,你我的人生,或多或少,都像主角一樣,有許多弄巧成拙的時刻,作為一個耍猴戲的人類,我們出盡洋相,乘載著荒謬的悲傷。
它之所以是個神級動畫,是因為就算你不玩車也不懂車,仍然可以瞥見自己或他人的身影,只是一瞬間,卻勾起了與那些人事物交會的記憶。《山道猴子的一生》帶來的共感,每一個人都都有獨一無二的「代入感」。
主角被前女友戴綠帽,因而對現任女友疑神疑鬼,導致最後女友受不了精神折磨而提出分手;主角失去了一個真正愛他的人,卻仍認為「她們」都一樣。
我曾經如此,我曾經愛過的人也如此。深藏於「猜疑」的背後,是仍待痊癒的傷口,隱隱作痛。當我在進行式的感情中再次瞧見過去感情的陰影,我就會想:難道他也跟他一樣嗎?難道我還是這麼不值得被愛嗎?過去的陰影要嘛讓一個人變得膽戰心驚,要嘛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然而,跟山道猴子不同的是,我認為過去的事情並不是「假裝過去」就會過去,當山道猴子跟現任女友說過去就讓它過去時,實則還停留在被前女友戴綠帽的自己。直到現在,即便現在擁有美好的愛,想到過去那些時刻,還是會大哭一場,從中有了更新的領悟,我覺得,這才算是逐漸與過去和解。過去不會過去,但不斷的接納與理解,就能擁有一個「新」的過去,也才能信任現在的愛。
也許,山道猴子最開始迷上的,是馳騁時風涮涮的刮在臉上的速度感;然而,一種「想要比別人好」的心態蠢蠢欲動:比別人更多的讚數跟追蹤數、比別人更高級的車、比別人更正的馬子,為了這些虛榮感,他做盡自己負擔不了的事情仍洋洋得意的炫耀,忘記單純的徜徉在路上,風有多涼爽、心靈多自由。這種「比別人好」的虛榮,就像現實社會的縮影,比成績、比薪水、比頭銜、比業績、比孝順程度、比誰先脫單、比誰先結婚生子、比誰帥或美、比誰更多人追蹤關注;最後,發現一山還有一山高,比不出一個結果,也忘記自己的初衷。
朋友借錢給山道猴子,是為了支持山道猴子這份初衷的快樂,到頭來,卻幫山道猴子的虛榮買單;這種台通說的「有毒的男子氣概」,最終的結局卻是如同《同學麥納斯》中那對自己朋友的過世冷漠以待的態度。究竟是在警世:遠離這種借錢不還還自以為是的朋友?還是在發人深省:如果是朋友就該勇於戳破他虛榮的夢幻泡泡?或是批評指責:全都是山道猴子自己不珍惜的錯,他死了剛好?
這題真的很難,不論無腦相挺或誠實相告都有風險。但如果是我珍惜的朋友,我仍會選擇後者,也許是以一種要他自我覺察的角度,要他看見虛榮背後的不安是什麼?要他自問:這樣真的快樂嗎?在他蠶食鯨吞那些「虛榮」後,要他看看鏡子裡的樣子,還記得自己本來的長相嗎?
之前在某部偶像劇看過:「男人的成功來自於事業,女人的成功來自於容貌。」這聽來似乎嗤之以鼻的話,卻仍在上演。山道猴子裡說的車圈,不會出現一個技術很好卻身材臃腫的檔車女神,因為女神的標配,似乎少不了苗條的身材;山道猴子是一個會被奧客刁難的超商店員,非社會主流認定「成功」的工作,使他投注更多心力在被認可吹捧的「車圈」,他陷入成就感中而迷失自我。
就像電影《芭比》說的一樣,當你沒有了這些,你是誰?拿掉那些套在男人女人身上的「道具」,你依然能肯定自己嗎?我之前有段長達一年的失業,失去金錢、失去工作的成就感、失去頭銜,某天走在街上卻突然發現,這依然是我,而且是最純粹的我;即便看似失去了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我仍然值得被愛,我仍然想要在這個當下,告訴我,我愛這樣的自己,從那個時刻,才掃除了憤世嫉俗的陰霾,而能感恩自己仍然擁有的一切:健康的身體、不離不棄的家人、如此努力的自己、一草一木的庇蔭...
與陌生人瞬間的較勁,似乎是山道猴子最後的救贖;只因為他把所有愛他的人視為敵人,包括自己;我想,即便是最後發現「來不及」的當下,他也忘記了自己究竟在追尋什麼?忘記自己是誰,這永遠是最可怕的事。
「為了甩帥慘死輪下」這類新聞標題已經不只是山道猴子這類虛構故事,而是你我身邊時常發生的社會案件。
這個故事足夠荒謬,因為他始終毫無自覺,自己的傲慢跟自以為是;這個故事也足夠悲傷,因為他始終毫無感恩,那些被他當作理所當然的愛。
既荒謬又悲傷的是,他被自己熱愛的事物的拖向生命的深淵,連同那個曾經笑得純粹的自己,也一同陪葬;如果說,他的生命盡頭是一個黑洞,他會遇見當初的自己嗎?遇見那個他說:「怎麼到現在,你才看得見我呢?」
一切都如他所說:來不及了。
「你人生的快樂取決於你思想的品質。」
種下一顆不具名的樹
根把悲傷留在壤深處
再讓大雨侵蝕它 就不會再徬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