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生的快樂,取決於你思想的品質。」——馬可‧奧理略
「我們在想像中受的苦,多過於現實。」——塞內卡
整個八月份,由於 YouTube 影片「山道猴子的一生」引發熱烈討論的緣故,這兩句哲學家語錄頻繁出現在網路上,確實讓西方哲學再刷了一波熱度。由於厭世哲學家在多年前曾經寫過一篇馬可‧奧理略《沉思錄》的書評,如今看到書中的名言再次引發關注,當然覺得很開心,也想趁此機會再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
雖然知道「山道猴子」很熱門,也幾乎都是得到正面評價,但不知為何,我就是一直看不下去,直到前兩天才終於耐著性子看完。
經過這兩天的沉澱後,才終於能說出為何我一直沒辦法順暢地看完這部影片——因為在觀看這個故事的過程中,我的心靈時常感受到一種「痛苦」,就是這種痛苦的感受一直打斷我的觀看進度,使得我必須斷斷續續才能看完它。
男主角「山道猴子」應該是個生活在台灣社會底層的年輕人,雖然他打工很辛苦,收入並不高,但他因為想得到大家的關注、羨慕與崇拜,所以把錢都投入於「改車」,並沉溺於自己在「車圈」中闖蕩出的名號;又由於其社會經驗不足,所以他被車商及女朋友騙了,欠下一大筆債,只能向朋友借錢,又因無法償還,最終連友誼的小船都翻了。
在山道猴子死前,他仍然想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要背叛我?為什麼大家都針對我?難道我的生活還不夠累、不夠苦嗎?我不是已經很努力了嗎?——他最終沒有想明白這些問題,就在競速的過程中不慎撞上貨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山道猴子的人生是一個非常具有台灣味的寓言故事,儘管我們很少有人是「車圈」的圈友,但我們都對山道猴子的人生很有共鳴。為何如此?或許是因為我們都生活在屬於自己的一個小圈圈中,為了想得到圈內人的關注與好評,我們可能都做過一些像山道猴子般的蠢事。
舉例來說,我所身處的「教育圈」、「學術圈」中有沒有山道猴子?當然有,而且我可能曾經就是那隻猴子。還記得自己為了寫出一篇能受人崇拜的論文,耗費多少心血,在無數個夜晚中懸梁刺股;在成功發表後又是多麼意氣風發,沉溺在光環中無法自拔,最終卻由於論文不夠嚴謹而被屢次退稿,心灰意冷,只能黯然離去。
又或是我看到朋友貸款買了愛馬仕的鉑金包,每天在 IG 上發照片,引來朋友們的羨慕,最終卻因為財務出問題而不得不把包包售出。用盡心機,最終還是一場空。我曾問他為何一定要貸款買那個鉑金包?他說:就是為了一口氣,不想被別人看不起,想讓大家知道自己是一個「很成功」的人,所以才做了這種蠢事。
或許,這就是我在觀看「山道猴子」的過程中一直感到痛苦的原因。
我知道,在某種意義上,那位「山道猴子」其實就是我。如果我沒有認真省思自己的人生,如果我沒有在關鍵時刻懸崖勒馬,如果我沒有被某個人某句話當頭棒喝而清醒過來——那我可能真的會成為那位山道猴子,狼藉道上,至死不悟。
身為一個「人」的基本需求,就是想要得到「愛」與「歸屬感」;若想滿足這個需求,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做一些符合身邊的人所期待或推崇的行為,例如考上第一志願、賺大錢、住豪宅等等,都是可以立刻得到關注的方法。山道猴子不斷地改車、炫技、買裝備、耍帥,跟漂亮的女孩子交往,說到底,也都是出於這樣一個簡單的動機——想要被愛,想要被關注。
沒錯,動機就是這麼單純罷了。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被別人愛、被別人崇拜,過分關注別人的眼光,對於自己在別人心中是什麼形象感到恐懼……再這樣下去,我們始終都是活在別人舞台上的一個演員,只能像個傀儡一樣被操控,失去個人意志,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說:「未經省思的人生,不值得活。」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知道自己想過的是什麼樣的人生嗎?你知道真正的快樂是什麼嗎?你知道真正的幸福是什麼嗎?
——對於這些問題,我們不能聽別人的,我們一定要靠自己去思考、去尋找。如果能把這些問題想清楚,我們才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不是真的在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回到開頭的那句名言:
「你人生的快樂,取決於你思想的品質。」——馬可‧奧理略
為什麼「快樂取決於思想的品質」?因為一個人如果沒有屬於自己的思想,沒有把自己的人生想通透、想明白的話,他就會永遠活在別人的言語裡,用別人的眼光來審判自己。
別人覺得你醜,你就真的覺得自己醜;別人覺得你不幸,你就真的覺得自己不幸;別人覺得你失敗,你就真的覺得自己失敗。——這樣的人生,如何談得上真正的快樂!?
我很幸運,我在 21 歲人生最迷惘的時候,遇到了「哲學」——當我發現哲學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是值得我研究一輩子的大學問。
對於我而言,哲學從來都不是抽象的冥想或玄想,哲學應該是對於「人生」最切實的思考與探究。一個真正的哲學家,應該是把自己的人生活得最通透、最明白的人,而不只是一個很會寫哲學論文的學者。
自從我當了老師以後,我關注的焦點轉移到年輕人的身上。我希望年輕人能愈早接觸哲學愈好,如果人們能早一點意識到「快樂取決於思想的品質」的話,或許社會就能少一些「山道猴子」般的悲劇也說不定。
如果要我向大眾推薦一部西方哲學的書,確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為這類書要不是太艱澀,就是太不專業。要能找到一部深入淺出,又能把哲學與人生結合在一起的書,實在不容易。
當我看到郁喆雋教授的新著《50堂經典哲學思維課》之後,我就知道這本書出現了——這是目前市面上我最推薦給大眾的西方哲學導讀書籍。
郁喆雋教授是德國萊比錫大學哲學博士,上海復旦大學哲學學院副教授,他的著作有足夠的專業性;最難能可貴的是,郁喆雋教授經常面向一般大眾宣講哲學,以哲學解答生活中的困擾與難題,所以他對經典文本的解讀具有深入淺出、切近現實人生的特色。
這本書以五個核心議題作為總綱:
以這五個議題為總綱,作者在介紹每一位不同的哲學家時,又能準確抓住該哲學家最關注的核心問題,例如:
(1)柏拉圖《理想國》——你想生活在什麼樣的城邦中?
(2)亞里斯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什麼才是「幸福」生活?
(3)蘇格拉底《斐多篇》——人為什麼需要靈魂?
(4)馬可.奧理略《沉思錄》——亂世之中如何尋求寧靜?
循著這些核心問題,讀者可以快速、精準地掌握每一位哲學家的思考理路。這便是我覺得這本書最有特色、最值得推薦給大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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