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上次回家是五月初的事了
那個週末
回去整理要帶回台中的東西
把中學前的獎狀拍照後丟掉
Ｆ在青年禮拜前領詩
買了二手汽座
又回山上工作
第二個週末
我跟Ｆ回台中
還跟他爸媽吃長榮慶祝母親節
接著疫情就開始爆發、延燒
雙北瞬間化為戰場
我還記得是5月15日
因為那天是姊姊的生日
剛開始樂觀的期待兩週過去
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想不到情況只是繼續惡化
學校開始停課
我也請假在台中待產
六月下旬
疫情稍微控制後
請妹妹替我打包剩餘的雜物
還有姊姊傳授的恩典嬰兒用品
找一天跟Ｆ一起衝回蘆洲取貨
在門口跟家人面交後又衝回台中
感覺很不真實
明明都到門口了
卻不敢進去坐一下
我們只是戴著口罩
卻感覺那麼遙遠
我看見爸爸關切的眼神
努力笑著告訴他我很好
其實心裡也掛念著他們
五分鐘後又上了高速公路
那個週末我急產
開始坐月子
阿禾出生後也不敢亂跑
說起來
這也是五月後我第一次離開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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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我爸媽搬了幾次家
士林-新莊-蘆洲（租）-蘆洲（買）
我剛出生時爸媽還住在新莊
後來搬到蘆洲租屋處
但有記憶以來都住在現在這間房子
我的第一個記憶是
大約五六歲的某天下午
媽媽在一樓照顧嬰兒(當時是保母)
我自己在二樓玩
突然湧起跑步的興致
當時二樓有三個房間
中間一個客廳
我還知道最遠的距離是對角的兩個房間
開始來回跑動
大概是折返跑不易保持平衡
跑到第二趟突然一陣暈眩
一頭撞上爸媽房間的床角
血流如注
我哭著下樓去找媽媽
她託鄰居照顧嬰兒後
騎著腳踏車載我去診所
我坐在後座晃呀晃
一邊哭
一邊用媽媽隨手抓的衣服壓著傷口止血
到診所後
我很快被安排在綠色的躺椅
昏昏沉沉中
被醫生用冷冰冰的器材縫合傷口
傷口貼了很久的紗布
後來換成透氣膠布
沒當到媽媽好友的花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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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要搬家
阿禾第一次造訪
也是我的最後一次了
帶著相機記錄幾個熟悉的角落
向回憶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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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
家裡小孩多
很快發展出住在獨立空間的需求
所以二樓被隔出額外的兩間房間
加上一樓和室的話共有六間房間
每間我都住過
房間都不大
但總是自己的小世界
讀書、睡覺、鬧脾氣
思考一些什麼
施展有限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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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
樓梯對我來說別具意義
鋼琴長期放在下面外
也是我們小時候玩耍的地方
我跟妹妹為了尋求刺激
會比賽可以從第幾格跳下去
通常極限是4~5格
當然也有幾次失誤摔落
不過孩子的復原能力驚人
很快又能重新挑戰
從扶手下方看出去
每一階因為高度不同
都有不同的景緻
扶手桿長年綁著尼龍繩
怕小孩從樓梯的洞掉下來
從妹妹、弟弟到享享的成長
都有學爬學走樓梯的勤奮影子
掃地時
要從二樓開始
一階一階由外而內
再由上而下集塵
樓梯邊緣經常塞著各樣的小東西
等待著被帶到二樓
書、襪子、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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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
廚房是媽媽的天下
從買菜、規劃動線
到煮菜、清潔打掃
甚至蟑螂防治措施
無所不包
小時候
媽媽每天會幫我們煮早餐
吐司、漢堡、麵包、蛋餅
再配一杯我不愛喝的牛奶
假日早上媽媽會去市場採買
食材堆滿餐桌、椅子和地板
神奇的是
沒多久它們都會變成料理
被我們消失掉
隨著大家作息變化
離家的離家
工作的工作
媽媽也煮累了
共食不再稀鬆平常
大家或買或煮自己吃想吃的
偶爾相遇在廚房才一起吃
聚餐要事先預約
不知不覺我們都攜家帶眷
客廳才裝得下這個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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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
以前一組紅色沙發換掉以後
索性換成比較高的桌椅
從此我就不愛坐沙發
幾年前把客廳用蘇打綠和象牙白混著漆
感覺起來是舒服的
想不到比客廳更多功能的複合空間了
小小孩可以騎腳踏車、爬行、奔跑
大一點可以彈鋼琴、打排球、玩電腦
我們還曾經借阿姨的瑪爾濟斯回來養
在餐廳或客廳相遇時
不需要特意打招呼
有時候自己看書、滑手機、用電腦
有時候一起吃東西、聊天
也因此
Ｆ形容我家像青旅
有各自的房間
也有公共空間
瀰漫隨興自由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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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
我家唯一的陽台在二樓
主要用來洗衣服、曬衣服
小時候我會邊洗衣服邊玩水
曬衣服時冰冰涼涼的觸感
現在還記憶猶新
衣服曬一曬常會不小心掉下去
這時候就要出門去撿
陽台可以看到外面車道
有時候有瞭望台的功能
颱風天或雨天
我會坐在鐵窗感受外面的風雨
有一點危險又有一點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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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
對我們一家六口來說
這個空間真的太擁擠了
缺乏日照、潮濕、隔音差
人一多相處起來不免產生摩擦
每個人都在這裡受過傷
但同時心裡也知道
這是爸媽養育四個小孩之餘
好不容易房貸付著付著才買起來的
中學以後
覺得家裡物理上和關係上都太壓迫
總是想著要離家、往外跑
大學以後還真的沒時間回家
只有大五實習回去住了一年
媽媽常會傳訊息問我甚麼時候回來
回家就像撿到一樣
這樣的相處頻率卻讓我覺得舒服多了
我們得以用準備好的狀態面對彼此
雖然說結了婚也當了媽
有時候還是想要回去當任性小孩
昨天Ｆ說「我們要一起再活五十年」
我突然感傷的胡亂哭了起來
以前總覺得這個家不夠舒適
怎麼突然就要搬走了
以後我一定要跟阿禾說老家的故事
但只能在照片裡回味了
弟弟和媽媽和阿禾
寫於2021.10.27 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