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母

父與母(圖:來自pixta )

(一)
晚上曉青和母親在客廳坐到很晚。難得回鄉一次，她想陪母親多說些話。

母親說：「你父親嫌我煮的不好吃，中午都在鎮裏吃完後，才回家。回家就看電視，看到睡著，睡醒後才吃我煮的午飯。」

曉青的父親已八十多歲，常搭附近城鎮大醫院的復健巴士去復健，大醫院的地下室有美食區，她的父親常跟她說著那裏的食物有多美味。

她回著:「阿爸，你愛吃什麼，就去吃，我請客，我回去會給你錢。」

她的父親平常很節儉，捨不得花錢，只有女兒給的錢才捨得花。

母親繼續說：「過年，麗霞在院子裡挑菜，我跟你阿爸說：『你那把新掃把曬在豬舍前面，也不拿進去，會丟掉。』他竟然大聲吼我。」

麗霞是回鄉陪公婆過春節的媳婦，她篤信宗教，很孝順公婆。曉青的母親認為她的父親不應在客人的面前發脾氣。

外地回來的家人，在她的母親眼裏都是客人，應以禮相待。

曉青對著母親說：「不要管我阿爸啦！他不喜歡人家管。」

父親年紀愈大，對母親的叨唸愈感到壓力。

有幾次曉青看到母親一陣嘮叨後，父親露出痛苦無奈的表情。

(二) 隔天中午吃飯，吃到一半。母親對父親說：「米粒要撿起來，怎麼把它推到旁邊去?」

曉青看到父親右手輕推著桌上一塊布，他面前的桌面是乾淨的。

她發現父親像小孩子般，臉上露著不好意思的表情。

她心裡感到不忍。

「是啊，推到旁邊去，桌上較乾淨，不要唸他啦 ! 」曉青大聲說著。

她的父親聽到她這樣說，神情放輕鬆，笑出來。

曉青說：「我也是不喜歡人家唸，我家老公唸我，我都很難過，我都跟他說：『我的頭很痛，心臟很痛。』」

母親趕緊說：「不要教他。」

飯後，母親去房間午睡。

父親去客廳坐，曉青坐到父親身旁說:「阿爸，你就跟我母親說：『你不要唸了，你這樣唸，我頭很痛。』她就不敢了。」

曉青繼續說：「我很想離婚。」

她想讓父親了解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樣的難題，並不是只有他們這對老夫妻有相處的問題。

她的父親沈默著。

她說：「最近報紙寫的，現在到了結婚年齡的女生，有七成不想結婚，真希望我沒有結婚。」

她的父親說：「你那個時代不能不結婚。」

曉青感覺父親不再生母親的悶氣了。

(三)

曉青準備要出發去搭車，她去房間要跟母親道別，母親趕緊起身到餐廳，裝了一包鵝肉給她，跟著她來到客廳。

曉青在客廳又待了一會兒，她要出發時，看不到母親，她問：「母親呢？」

父親笑笑說：「你的車子要來不及了，快去！」

父親在門口看著她離開。

曉青想起上次母親在門口看著她離開。

(三) 到了家，曉青馬上打電話回鄉下報平安，她的父親來接電話。

曉青說: 「阿爸，請你幫你的孩子照顧他們的母親，你的孩子都在上班賺錢喔! 」

「好 ! 」父親說。

他的語氣是認真的，曉青很驚訝父親竟然答應了。

她的父親無怨由地照顧著她的母親，後來她的父親也得到兒女妥善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