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南國有王爺
最把龍陽好
忍付年華與逝川
行樂追芳草
雲雨一時疏
花落催人老
回首樓蘭斷袖間
總被相思惱
——調寄《卜算子》
話說晉朝武帝年間,滿洲吉林之地誕下一位大人物,名喚李碩,於因緣牽合之下,竟然在南海之濱,稱孤道寡,當了王爺。就中內情,早已賴那位海內文宗姨史氏先生,作一篇《碩帝傳奇》,描得明明白白,真真如同那二千年前秦國宰相呂不韋所著之書,是增一個字兒不合適,減一個字兒亦不妥帖。只不過李碩生平之所為,何止千端萬端,於花都市井之間,所流傳之風流韻事,更有哪個能數得清?論起姨史氏那支生花妙筆,其妙亦不容不在情采鎔裁之界,實並非鉅細靡遺。便如施耐庵先生一部《水滸》,狀那一百單八條好漢,何等的花團錦簇,虎虎生風,哪知又有個蘭陵笑笑生,偏能奇中出奇,揀書中那狹邪小道,逕自行去,竟又成一篇千古雄文了。只是在下庸鈍,若不教諸位看官盡喝倒采,便已知足,哪敢望與前輩相提並論呢?
雖然閒話休提,卻還需再插一段閒話,倘有些看官貴人多忘事,想必要問,自從那大漢中華人民民主社會主義大帝國的習家皇帝龍馭賓天以後,這九州四海,哪還有甚麼王爺?自西北而至中原,萬里江山,都歸了那大真朝哈里發國。這哈里發國,尊奉清真古制,地方上雖有諸侯,卻喚做「埃米爾」、「蘇丹」、「帕夏」、「貝伊」,哪有什麼王爺?至於那東南一隅,真朝王化不及的所在,則是民權肇興,各各建立共和國體,行了個大道為公。共和國內,又豈能容得下甚麼勞什子王爺呢?看官,須知論事體之勢,向來是破壞容易,建設困難,再加之代議,約法,國會,選舉,自從那孫蔣二賊勾結羅剎赤匪,把花花江山,弄成一片血海以後,卻哪一時真正實行過了?天下百姓,百餘年來,難道不是日日仰人鼻息,受那幾個獨夫民賊的專制麽?故而雖一舉廢了帝制,各自紛紛建了國家,卻又哪得一時間就得治安,有的紙上空談,有的竟反又改制籌安起來,真是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李碩之所以能夠稱孤道寡,也是端賴這一種時勢所然。
要道李碩稱王之始,卻還得從他所出之吉林說起。話說這李碩,為謀滿洲獨立,恐遭共黨毒手,逃至那花旗國。在花旗國,卻又百般地不如意。先被那孌童任十八捲走錢財,又被假冒那FBI的粵人欺侮。李碩思前想後,終於離了這花旗國,回至那滿洲吉林長春府,靠母親關係,在那吉林文化館,謀了個研究員的勾當。雖則歲入不豐,終究得了編制,不能大富大貴,倒也衣食無憂。李碩日日出入機關食堂,往日愛如珍寶的高鐵盒飯,而今是看都不看上一眼。莫看那李碩在花旗國,可謂「人嫌狗不理」,到了長春,得了官廳的差事,便大不同往日。其時滿洲經濟崩壞,人人慾得編制,無編制者,謀生艱難。因此,在那碩府門前,出了五服的親戚,來送禮的,來保媒拉縴的,來認李碩為乾爹的,各色人等絡繹不絕。不論禮物貴賤,李碩一概笑納,各色真假親戚,各種乾兒義子,李碩也來者不拒。唯獨那保媒拉縴的,李碩見了便惱,全都轟將出去。原來李碩平生不好女色,不走水路,偏愛那旱地行舟的法子,不走前門,偏愛那後門曲徑通幽。那乾兒們,卻是做了李碩的相公。李碩乾兒不知凡幾,其中自不乏俊秀少年,李碩對他們,卻總是逢場作戲的多,用得真情的少。若說令他動了真心的,卻唯有一人,吉省延邊府圖安縣姓鄭名國成的便是。
看官要問,這鄭國成有何過人之處,能得李碩歡心?原來當時晉朝岀帝在位,他本出自西府農家,又最好二月河之說部,驟得大寶以後,也不思想列祖列宗奉康米之道,以取天下的原委,偏要好那二千餘年秦政治術,帝王排場。古語道,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既然上有所好,下豈有不甚之理呢?便紛紛為投岀帝歡心,以復興中華傳統為名,也不管路有凍死骨,四下裡便歌舞昇平起來。單表那鄭國成,本是圖安縣歌舞團一個小小領隊,一日接得旨意,命他整備節目,往省城參加文藝匯演。國成想到吉林一地,本是滿清龍興之所,便命人製了前清八旗衣裝,只是這八旗子弟,過去如何歌舞,卻如何知曉?國成多日苦思,忽得一計。原來那時晉朝舉國上下,風靡一式舞蹈,號為科目三,其狀猥褻,不待言表,國成卻命舞者演習,果然到匯報之時,觀者紛紛叫好。國成又在之前便探知,原來主管評審者,正是李碩,他只認乾兒,不愛媒人,卻是好的男色一道。國成於此一道,亦頗有心得,對那「瘦寬肥緊麻多糞,白濕黃乾黑有油」諸般妙處,皆有體悟,舞蹈隊中的那些俊俏小廝,少不得和他戰到血流漂杵之際。於是在匯演之前,便卑辭下書,悄悄請來李碩,命幾個經過事的伶俐小廝,換上行頭,將李碩當作王爺服侍。李碩哪裡經過這一口兒?當下對國成另眼相看,在心裡記了他的好處。故而國成之科目三,果然抱了大獎回去。後人有詞嘲曰:
軒昂氣宇冠翎頂
石青方補衣光炳
臺上舞方酣
儼然科目三
偏思聲價重
臺後求恩寵
切切問王爺
小人還記邪
——調寄《菩薩蠻》
卻不料事機不密,李碩自得官位以後,志得意滿,少不得驕其同事,凌其下僚,有人聞知他妝扮王爺僭逆之舉,便暗中上報有司,一層層直遞到岀帝手裡,岀帝聞知大怒,本欲將李碩正法,只是他恰恰作了一首恭維岀帝的長詩獻上,岀帝秉性淳樸,竟為騙過,覺李碩忠心未泯,便免了他死罪,只是褫了編制,發配往延邊綜治辦做臨時工去了(皇甫世博註:這裡關於李碩被貶的原因,姨史氏和本文作者醒醉齋主人的說法有衝突。由於習近平時代的檔案散逸,其實情已不得而知,請讀者自行判斷)。俗語云,樹倒猢猻散,李碩失了編制,原先那些巴結他的,霎時間便無影無蹤,那些乾兒,亦早作鳥獸散。唯有鄭國成前日與李碩相交之間,已和他臭氣相投——原來這國成此前便每每在那萬維網上,作那揚晉國威的文字,只苦於自己才識淺短,時時思緒艱澀,找不到值得吹捧之處,故他拜讀了李碩高鐵盒飯之至論,早就心渴慕之。因此李碩雖然遭貶,國成卻還每每與他來往,時不時邀他共赴繡被之會。李碩於是更感激國成幾分。
且說國成此人,頭腦頗為靈光。其少時家貧,常為官府所欺,常言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國成因此自小老於世故,少年老成。及至成年,於油土伯為共黨做了個肉喇叭,日日宣講東升西降之說,遂能發家致富。其於滿洲官場鑽營之術,更頗有心得,知道得財難,守財更難。如今在官廳做個小小領隊,全為藉此編制,在當地求個門面來壓人。及李碩被貶以後,國成看天下局勢日壞,出帝將動干戈,感到滿洲一帶,地形兇險,南面金將軍,東面羅剎國虎視眈眈,正待生釁,便下定主意,打點行裝,辭了頭路,飛往南粵崖州去了:
蓋那時崖州一帶,愛他天候的滿洲人頗多,也好相互照應。國成臨行之前,曾邀李碩同往,不料卻遭李碩回道:「你瞅你內損色!嘚了八嗖滴。害去海南呢。你樂意去你自己一銀兒去!你碩不樂意去海南島。海南島那JB地方,那緯度太低了,去了純遭罪啊。到處都大耗子大蟑螂。那傢伙,南方大蟑螂,別提多膈應銀了。那站起來比南支銀郭敬明個頭兒都高。就你這小身板,海南蟑螂跳起來給你一大嘴巴子,你當場就得吐血。趕緊滴把,你想去海南島啊,你先練練騎耗子,練好了,回頭遇上蟑螂了你害能騎著耗子逃跑,保住你滴小命兒。」。國成沒奈何,只好自去。後來果然出帝兵敗,李碩陷在金將軍,傅沖昊手裡,吃了許多苦頭,姨史氏已經言及,不提。
國成到崖州後,就買了良田百頃,美宅十區,放貸收租,欺壓弱小,又收了百餘滿洲難民,及本地亡命徒,在鄭宅作打手。國成日日有那吃不完的香蕉,芒果,鳳梨,好不愜意!當地父老飽受欺凌,雖有不滿,惟懼那百十號爪牙,敢怒而不敢言。
及至李龍剛篡權,南粵內紛起來,崖州一帶,歸入孫誠管下,那孫主席雖亦出身滿洲,卻鐵面無私,對於為富不仁的,一個個痛加懲處,國成畏懼,便投廣州去了。此時李碩為龍剛請來廣州,當作國師,氣勢煊天。兩人重逢,自少不得一番欷歔。恰逢李碩營建其樓蘭別墅,便命國成主持其事,建成以後,兼為總管,國成歡喜不置。不久李碩又慫恿龍剛僭位稱帝,自己亦從龍有功,做了王爺。國成便把自己爪牙並市井中招來騙來買來的美童,一併收入樓蘭,供李碩淫樂。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話說廣州城內有一後生,名喚林克江,生得玉樹臨風,明眸皓齒。他家住在棠下,自晉朝武帝年間,便有許多湘、贛、楚人來此居住,替人傭工。克江之父,在厰中做個工頭,每每爲虎作倀,替老闆做種種不幹淨的事體,賺得不少黑心錢鈔。克江之母,便拿來買了數區樓房,用來出租,那婦人心性慳吝狠毒,凡賃屋者,少不得要遭他剋扣押金,濫加罰款,只是其時晉朝昏天黑地,三楚人民無以聊生,沒奈何只能往南粵混口飯吃,因此棠下一帶,便無論多黑的房東,亦無有尋不著人賃的。三楚之人,受盡了林家的苦楚,又有何處可以伸冤?也不知是幸是不幸,克江小時,卻與這些人的兒女,進的一家學堂,那些三楚生徒,平日都聼慣了父母說林家的不是,早就心中暗懷憤恨,一有閑時,覷師長不在,便拿住克江,變了花樣,加以凌虐,克江本就力弱,何能以一敵多?只好回去尋父母哭訴,父母便找來他們家長。三楚人本就有冤難訴,見子女能為己報仇,歡喜還來不及,各各面上道歉,說要多加管教,回到家中,便復指點他們各種不傷克江皮肉,卻教他生不如死的招數。
各生徒領命後,次日復將克江拿來,多方威脅,教他不准再告父母師長。克江無計可施,只能日日飲泣,不料禍不單行,原來那時克江所去的學堂中,有一教諭,姓艾名堅定,乃是遼寧人士,他還有一弟叫做德拉,留在家鄉做事。那堅定素來細心,見克江於課室之中,常常心不在焉,面露啼痕,問他何故走神,又目光游移,惴惴不敢應答,心下疑惑,便喚他到僻靜處,教他待休沐日,到辦公室中細談——看官要問,這般關愛生徒,豈不是人師楷模,克江遇上了他,正如久旱逢甘霖,卻怎的說禍不單行呢?其實不然,原來這艾堅定,人如其名,最好後庭一道,關愛克江,也不過是愛他顏色標緻而已。好不容易捱到休沐,待克江來到,堅定便拉他坐近,問長問短,一邊上下其手。克江年還幼小,不懂這般事體,懵然不知怎生應對,堅定細細教與他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好處,兩個便成了好事。事畢,堅定道:「往後當著外人滴面兒,你害叫我艾老師,咱私下裡,你就憋叫老師了,多見外呀。你以後呀,就咱倆人滴時候,你就叫我大哥,我叫你小弟。以後有事啊,你憋自己一個銀兒扛著,就找你大哥我,你大哥我指定幫你平事兒。」克江方才將遭三楚生徒凌虐之事說出。堅定聞言大怒,拍案罵道:「他媽的,敢欺負我弟,我整不死這幫小兔崽紙滴。」言畢,堅定伸手撫著克江雙頰,不禁千種柔情,萬般憐愛。次日,便尋了藉口,將那些三楚生徒,一個個都加處分。
克江得了堅定撐腰之後,對三楚生徒,亦再不假辭色。生徒們好生奇怪,不解道:「卻不知那蠻子如何得艾先生之助?」就中有個伶俐的便說:「吾曾聼聞傳言,道那老殺才喜好男色,家中師母,頗有怨言。想那蠻子亦生得俊俏,該不會就是為的此事?」於是衆人商議一番,決定暗中監視,果見堅定與克江避人耳目,舉動親昵。衆人又商議道:「雖知道個中情事,卻做不得證據。不過二人既有奸情,定會苟合,吾等不如拈閹,抽中的便去跟蹤,以便捉奸。」果然未經幾日,便有跟著克江的,覷見他與堅定在辦公室内,行雲佈雨。那生徒忙暗中攝了影片,複製數份,發往官府報社。當下東窗事發,堅定為學堂辭退,灰溜溜回到家中,氣不過,便驕其妻妾起來。艾妻豈能受此大辱,便捲鋪蓋回了娘家,臨行前又黑入堅定電腦手機,將他勾引淫玩生徒之紀錄,一并發到萬維網上,登時晉國上下大嘩,罵堅定無恥的,羡他艷福的,無所不有。克江亦受了連累,每日登校,都遭人指指點點,受不住只得休學回家。
克江休了學在家中,憶著堅定的好處,茶飯不思,日日在那萬維網上衝浪。彼時南非國富商馬氏,在網上辦個論壇,號為推特,不滿晉朝的,往往聚集其中,議論探討國政。克江年少無知,只曉得受了三楚惡少的欺凌,得了滿洲恩公的好處,又看了些納粹、另右文字,竟生發出一套怪論,說是三楚之人,本性惡劣,歷朝以來,凡壞事都由三楚人做,南鄙的閩人粵人,需得北人保護,才不致遭三楚人毒手,現今晉綱不正,也正是三楚人得勢所致。克江日日持此論在推特中與人爭執,推特中人雖多拿他當笑話,卻急了他的父母。他父母見兒子不思飲食,但知上網,一日日瘦將下去,心中憂懼,又不知如何是好,病急亂投醫,竟又讓克江受了一番凌辱!你道為何?原來那時江西贛州府贛縣鄉間,有鄒氏夫妻一對,二人本出身貧寒,後來靠木材生意,白手起家,經數十年,成了富翁,在家鄉左近,買了一大片山林,欲要開發產業。鄒公便與鄒媽商量道:「伐木出賣,獲利不多。吾聽得近來流行『農家樂』,我們可起造客舍飯館,招徠城中富戶,來此林間遊玩,定能生財。」
鄒公本以此計萬無一失,誰料鄒媽聽了卻罵道:「憨猴!汝豈不知這江西一省,在晉朝治下,處處凋敝,如我們這般僥倖發了財的,能有幾個?無錢之人,如何肯來這山間民宿?難不成汝有法招徠那廣州,深圳,上海的富戶前來?」鄒公道:「娘子所說有理,但不做民宿,依汝所見,該做何用?」鄒媽道:「吾有一遠親乃洪州人,名喚吳軍豹。他借前清豫章書院的名頭,在洪州鄉間,辦了一間學堂,專收那些網癮孩童,嚴加管教。我聽他說把子女送去的,日日都要排隊。我們既有此土地,何不學他?」鄒公喜道:「妙哉!娘子真女中諸葛也!我們便也學他,辦個贛林書院!」鄒媽便置了豐厚禮品,往洪州尋軍豹求教,軍豹礙於親戚之面,又想洪,贛二地相去頗遠,不致爭客,便將興學辦法,盡皆教與鄒媽。鄒媽回贛以後,便與丈夫打點好府縣官吏,雇工起造贛林書院校舍,又聘來不少有膂力的鄉民,都做贛林老師,放榜招生,果然爹娘為子女報名者眾,不一二年,書院居然頗具規模。贛林鄒公,鄒媽的名頭,竟直傳到南粵來。
克江父母聽聞鄒公,鄒媽的名聲,便定下計策,欺哄克江,說要帶他往韶州旅游散心。克江信以為真,亦覺近來在推特中與人廝罵氣悶,便答應前往。誰知車經韶州,卻不停留,竟一直行到贛縣,停在贛林書院之前。父母將克江拉下車去,交予來迎的一個贛林老師,又對他言道:「汝在家沉迷網路,我們無法,只好求贛林鄒公,鄒媽,善加管教,讓你重新做人。」克江明白自己受騙,破口大駡,沒幾句,卻遭贛林老師一手提起,如抓小鷄,直拎回書院大門側邊一間小小房屋丟入,又對他道:「此乃禁閉室,汝在此反省七日,門有鐵鎖,莫想逃出。」便關門離去。克江環顧四周,見蒼蠅、蟑螂亂飛,墻邊一張破床,地上一個尿桶,霉味臭氣熏人,他從小養尊處優,哪呆過這樣地方,不住嚷罵拍門,不一刻,又有一個贛林老師,衝進屋內,將他一頓好打,打完罵道:「再鬧,便絕了汝的飲食,關到汝服管教為止!」克江嚇得魂飛魄散,只得吞聲曲從。
克江曲從七日以後,贛林老師便拿一份契約與他,那契約皆被遮擋,只留畫押之所,克江亦不敢不簽。贛林書院之中,生徒們每日卯時起身,日間除了教讀《弟子規》《教女遺規》,便要做工。除修葺清掃之外,原來鄒公,鄒媽又開發不少產業,生徒若乖的,便叫他拿當地的芝竹編織笆斗,售與周邊農戶,得了不少經費,贛林芝笆,竟成名產。贛林一帶,還盛產一種蘭花,其花葉皆有虎皮斑紋,生動可愛,外地卻種不活,號為「虎蘭」。鄒公買下一處荒廢酒窖,裏面植滿了贛林虎蘭,命不乖的生徒照看,將來出賣,其内陰森可怖,寒氣逼人,生徒們聽聞贛林蘭窖,盡皆色變。尚有些調皮搗蛋的,鄒公還飼了一群羚羊,命其驅趕放牧,羚羊奔跑,何等快速,人卻如何能趕羚羊?自然個個都要遭罰。除贛林老師之外,鄒公鄒媽還深明治術,在生徒中,任命了些贛林學長、贛林班長、贛林寢室長,其權大小不一,而各能記錄生徒違紀上報,定其懲罰。看官,你道書院如此亂來,為何外人竟不知曉?原來除賄賂有司之外,每有生徒欲與家人通話,定有贛林老師侍立在側,生徒只敢說:「贛林老師超級好!贛林糧超級白!」若有言及真相者,定遭痛打,至數日不能起身。
克江入了書院,未及數周,便被打得體無完膚。其時書院中有個學長,乃福建泉州府人氏,名喚白剛空(編者註:當以閩語讀之)。閩人古來多好龍陽,剛空也深得祖蔭,他見克江生得嫵媚,十分垂涎,覷個空子,便脅他道:「汝若與我耍子,便好生看顧汝,再不記打,否則吾便要秉公執法!」克江只好從他,剛空懼為人所知,便將克江分與幾個平時相好的贛林老師,只求瞞著鄒公。克江即已失身,還有甚節操可守,竟大有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之勢,然而免了皮肉之苦,亦可說焉知非福了。不多久,出帝動兵,天下大亂,吳人、湘人爭奪洪州,然對於贛南山間,鞭長莫及。鄒公早和當地有司,沆瀣一氣,便多出些錢財,收戍卒為己用,又買了些軍火,分與贛林老師、學長,教他們管著生徒,墾荒種糧,竟然擁眾自守起來。
可惜好景不長,雖然世亂絕了交通,生徒們不少斷了回鄉念想,然而經二三年,贛地又生變故。蓋此時贛人雖逐出外軍,定了約法,卻反内亂更甚(編者註:關於這段歷史,詳見https://komlandindependence.blogspot.com/2019/03/blog-post.html)。有倪銘傑在井岡山造反,組「挺毛道路」,後又落入牛新宇手裏,牛賊學晉太祖,想要「農村包圍城市」,糾集起一班賊兵,自井岡山殺向贛州來,看看將近贛林。
賊兵雖是烏合之眾,畢竟人多勢衆,論槍炮,也多上百十倍,贛林衆人恐懼,求鄒公定計,是降是走。鄒公卻不願棄了寶地,誆衆人道:「如此危急之時,當求問於先祖。」於是與幾個族人,往祠堂裝神弄鬼一番,回來對衆人道:「神靈降示,說當參照老碑所言行事。老碑上言,用栳木煎湯與眾洗沐,再加祈禱,可使刀槍不入,古時先祖,嘗以此保全一鄉。」原來祠堂在贛林靠北一帶,原有老碑一塊,不知年歲,已半埋土中,字跡亦浸漶不清,無法識認,故鄒公胡謅,亦無人知曉。贛地本多栳樟之樹,處處遍植,鄒公命人砍了些栳木,依計行事,又將羚羊都殺了,與眾食用,命他們上陣對敵。贛林衆人得了肉食飽肚,又聽信鄒公謊言,竟都覺身強力健,勇氣百倍,見牛賊軍來,奮勇迎敵,一時竟殺退賊軍先鋒數里,牛賊急命穩住陣脚,拿炮轟擊,贛林之眾,登時潰散,鄒公鄒媽見不是頭,忙收拾細軟逃亡去了。後人有詞嘆曰:
贛林蘭窖幽
書院芝笆養
山上趕羚羊
疾似梭來往
老碑靠北埋
栳木生徒享
寄語後來人
莫學鄒公樣
——調寄《生查子》
話說克江亦隨衆人衝鋒,陷在亂軍之中,幸得保全性命,卻為牛賊擒住,做了俘虜。牛賊亦不嫌棄,只是將擒來男子,一股腦兒發了兵器,編入賊軍之中,隨之劫掠。然而牛賊肆虐,何能長久,贛國新任總統詹公友仁,下令精兵簡政,與周邊各邦聯合,厲行剿匪,又從天竺聘來顧問,學習塹壕碉堡之術,以困賊軍。賊軍除殺掠之外,本無他能,如何敵得住,不數月,便土崩瓦解,克江亦遭贛軍擒獲。詹公本有命令,遭牛賊裹挾之良民,皆不論罪,贛軍問明克江來歷,知他來自外邦,便發給盤纏,送其歸鄉。哪知克江回到廣州,卻見棠下一帶,已成廢墟,哪還見家人身影!多方查訪,方知晉末亂間,棠下的三楚傭工起義,將那些無良工頭房東,屠殺一空。克江盤纏亦將用盡,只得大哭一場,祭了父母,尋間地下室住下,自己亦做傭工。此時正值李龍剛僭位,李碩亦鷄犬升天,做了王爺,為求粉飾,便假作愛才,發榜聽人上書進諫,如蒙賞識的,獎以厚祿。克江昔日流連網路時,早仰慕李碩納粹另右之說,聞得有此良機,立即做了一篇文章,詳論當如何定種族之高下,尊粵人北人,排斥三楚賤民,遞了上去,不料連上三書,依然杳無音訊。克江哪知李碩此舉,不過沽名釣譽,豈是真心愛才,還以為上書者眾,令自己無緣見賞,便定下一條險計來。原來李碩為擺排場,上朝退朝,皆令人擡轎而行,克江便候在他退朝必經之路,待李碩轎子來到,便衝到路中,大聲說出一番話來。要知克江說了何話?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