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中《「內」戰》--「第一夜:捆劍布與兩腿動物」Pt.2

更新於 2024/02/19閱讀時間約 19 分鐘


【當天稍晚】


我離開後,駛著雪上摩托車疾馳在無人的雪城裡。

快要入夜了,下雪的傍晚總是讓人提早酒醒。我在農場附近的繁星下,繼續騎著托特的牛奶車打轉,隔著雪紛紛看了一眼北方星空,不知為何,我的背脊中間的位置,像是被人撫摸一般,最恐怖的是,我感覺得出來是那個「母狗(Cyno)」的指觸。

我背脊發涼,又許是在飄雪中騎了太久,犯了雪盲,我好像感應到一連串的畫面。而且,這感覺來自我的背脊,一處我非常清楚的位置。

我看到我跟一個抽著發出霓虹紫光卻沒有冒煙的雪茄的女人,廝混在星光滿點的一座濱海公寓中,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下雪,星空清澈地像馬桶裡的倒影。但陽台的積水和窗台外海水的顏色卻是柏林夜雪的雜色,甚至隱隱發出怪味。

一幕又一幕像是我的記憶卻又不是我身體的視角切換著。思考像是游著蝶式在意識水面上下快速切換著。

我還看到一道,不,三道黑色的無柄小刀連影帶肉地飛過我眼前,我從左往右看,是一個向我這裡往後倒的人,他的右手扣著仍不斷掃射的槍械,隱約可以看到鎮暴裝甲般的黑裝束,後面印著白色的圖樣,長得像是一個圓形內又有一個三角形,裡頭包著一個星星。

所有事物像今天那老法西斯呼吸時一樣,以慢動作播放著。隨著那人漸漸傾倒,我從他右肩看過去,那是一間廁所,我定睛一看,廁所門上布滿彈孔大小不一的切口、洞口,我的意識像電影運鏡般繼續帶我走,我透過其中一個彈孔,看到最令我驚悚的一張臉:「賽諾秀菈」。她金色的頭髮像是披荊戴棘般貼著她染著月光白和血漬紅的皮膚,興奮的瞳孔似乎是因為那個奇怪的電子雪茄的顏色亮著漿紫色,她戴著異常自信而激快的表情,與我認識的那個女人完全不同,臉孔雖一樣,甚至,我可以辨認出那與我所認識的賽諾秀菈一樣的冷酷,不過在這個「版本」的賽諾秀菈神情中,只有那麼一絲。

就當我快要與她眼神對上時,我的視野頓時被意識--準確來說,我感覺是我的背脊那個發涼的骨塊在用神經「執導」我的意識--往下一拉,我頓時看到一隻黑貓正從廁所門的其中一個洞從容地跳出來,我瞪大眼睛看到她(為什麼我會知道它是母的...?)的項圈晃著一個銀牌,上頭隱約寫著「POLARIS」,此時我與她朧綠的瞳核對上,好像被她的一隻正在變成霓紫色的眼睛給吸入,那只眼裡映著一條寫上跟她同名的拉丁文,印在一條像是捆東西的舊布上,布上布滿像經文或詩文一樣的詞條,仔細一看竟像河流一樣從一座與星月同高的山稜--不對,是星空就如有脈有理一般,形成神經網絡與千星萬座般的經絡,緩緩要失去意識時,視野往後一拉,聽到「她」對我說:

「這便是劍的經絡。」

字句溫暖,像冬陽繫著降雪入床,可以即刻緩解週日宿醉那種和煦。

...

「德國人真的很能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她」的聲音和「這個她」的聲音太像了,還是突然被「我的現實意識」給拉回來,猛地,我發現講話的不是那隻叫「波菈莉絲」的黑貓,而是那個跟「賽諾秀菈」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我的意識猛地抬頭,看到馬桶上血絲與金髮遍布的她的金藍眼睛,近乎瘋癲的用義大利文對我說:「誰是『母狗(Cyno)』啊?」只有「狗」字刻意用拉丁文,因為那是她從小被欺負的前縮名,也是現在媒體喜歡下文章的頭條常見字。

我像是被意識給踹了一腳,「蝶式」游到一半被水雷給炸出意識迴游。

我瞬間回到「現實」。因為我忽地剎車用力過猛,車身直接往前翻顛,顛了兩圈我鬆手,運氣非常好地往側面滾去,托特的車逕自又翻了一圈半,履帶朝天地往前挪迤了五公尺。我也被慣性給拖滾在地上好幾圈。沒有疼痛,但幾乎失去意識。


我重新睜開眼時,感覺過了好幾天,但似乎過了幾十分鐘而已。可笑的是,我張開眼第一個想法竟是:

「不知道牛奶飛去哪了。」

我透過模糊的視野掃視了一遍周遭,儘管我還感覺不到身體。大部分柏油路被雪給覆蓋了,畢竟晚上沒有鏟雪車。大概三十公尺遠的牛奶車上,覆著積雪,但紅色的車體還可見,估計離我「精神脫離」還沒過太久。

......

又過了幾十分鐘,我漸漸發現,不是震盪而是身上的積雪讓我沒有知覺。我匆地逼自己張開雙眼,但身體沒有意識。視野比較清晰了點,我可以看到拖著下巴的左手背堆滿雪,與雪冰僵持了一下抽搐了一陣手,但又似神經斷線般擺落。積雪上透著莫名的光線折射,仔細一看竟是摔碎的牛奶瓶玻璃,插在我手背上。


看著碎玻璃上舞跡異常的月光,我腦中竟又出現詭異的詞條,像什麼「淨琉璃」。三味線的聲音像神經流一樣流過耳朵,流進鼻子。無所謂的知識為什麼在死前出現?

....

流進鼻子裡的不只是神經流,似乎還有別的。我隱約聞到橄欖醃牛肉的味道...鼠尾草考披薩......神經流進入口腔、舌尖、味蕾,挑逗的不只是杜卡酒莊的康堤紅酒獨領風騷的皮革和鐵質味,更是秀菈(Sura)純白短洋裝的托斯卡尼笑容。她貼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我--被義大利的風土和美人麻醉的我-以火侯非常到位的溫柔說:

「德國人真的很會喝呢。」

...... 

他媽的,怎麼是這一幕?

我寧願死在跟昆丁拍《內戰》,被亂槍流彈打到大腿時。

... 經典的一幕。

好像聞到屍體的燒焦味,不對,還是烤牛肋的香味,......烤皮革,是動物和塑膠燃燒的味道......

......

好不想就這樣掛掉。

......

還沒給派羅一拳。

還沒餵老狗。...

...不對,它也離我而去了。


鄰居的那女孩其實也還挺不錯的。只是每次見面好像頭髮都會換顏色,看著有點煩。

算了,等下次看到她,約她去吃飯吧。

...要吃什麼呢?...沒力氣想了。

......

.........賽諾...賽...不對,她不喜歡這樣叫......

...秀菈...

......秀菈...賽諾秀菈......

...妳的名字......為什麼跟那隻貓意思一樣?......

......

…...

...「為什麼要把貓的名字取我的名字啊?你知道我父母是因為好玩所以幫我取這個名字的嗎?」...

......

......「『狗尾巴』啊!我的名字希臘文是『狗尾巴』的意思啊!為什麼要把人的名字叫這個?為什麼星星要叫這個?為什麼好好的一隻貓你要她作『狗尾巴』?」...

...因為很美啊,而且那個星星不是別的,而是養育神王的北極星,多美、多強大。每個旅人若迷途,都抬頭找妳。我們的貓叫作賽諾秀菈不好嗎?.........

...

......為什麼是這個回憶....

...好蠢的走馬燈選擇.........但是...挺溫暖的......

......「要叫北極星也不用用希臘文吧!用義大利文啊,stella polare,叫Stella也很好啊!」...

...多俗氣。我就是要那個北極星的意味。......

......「北什麼北啊,她是『黑色』的诶!」...

…...

......不然叫『波菈莉絲(Polaris)』如何?好聽又好記......

...「哪裡好記了」...

......

.........

............妳發完脾氣後總是用紅酒跟我和解,還有妳從奶奶那偷學的拿手烤牛肉......

......「不然,如果我們又養一隻狗,叫它『庫魯克斯(Crux)』怎麼樣,剛好一個北極,一個南極!」...

...妳笑得燦爛,我說一言為定......

......我翻了個身,妳用指尖在我被上走路.....走過背脊時,我感到一絲焦香味.....

......

.........秀菈,烤牛肉好像熟了......味道真香...

...秀菈...秀菈......烤牛肉要焦了......

秀菈...秀菈!


我猛地睜眼,

「秀菈!」被我叫喚的不是賽諾,那味道也不是烤牛肉,而是燒得正旺的聚酯纖維和皮革。

下一秒雪上摩托車外的漏油將火帶入油箱內,隨著像水肺潛水時的奇妙憋音,儘管隔著三十公尺,幾乎滿的油箱瞬間點燃的爆炸熱度,瞬間烘熱我的臉和左臂。

我發出難受但合理的哀聲,輕輕地開始感到痛楚。

透過左手背上仍插著的玻璃片,火光像祭典似折耀著。我隱約看到火花從機車前部冒出,然後我開始聽到一陣旋律。

我非常仔細地聽,好似那是繫著我和這個人世最後的一條命線--「...(雜音)...(德文)歡迎收聽德國之聲...今晚...邀請......白宮...代表人.........對話.........(雜音).......司法...登基......內戰之後梵諦岡......大雪地下......賽諾...............(雜音).....『(賽諾秀菈,義大利文)...代表.........氣息會...反戰......和平到了.....和平...曙光.........大雪......曙光......司法會議.....大典..登基.......反戰...內戰支持......條例......氣息會...歷史學會.......三學會...共同見證..........(雜音).........(音樂)............美式AAA啤酒!...(廣告配樂).....................『(雜訊夾著東歐語言)......第四次.........白色戰爭...結果..........』(雜音).....(美式AAA啤酒的廣告音插播)........『(賽諾秀菈,英文)......面對...寫出.........新法..........(雜訊)......』」

我的臉和身體透過火光熱量,維持著吹咳立斷的體表血液流動。我這時甚至覺得,已經不是血在流動了,是意識在流動。意識流動提供的動能似乎比身體機能還能維持不斷枯朽的感受系統。末梢神經似乎如草木等著春天一樣,以難喻的方式在進行光合作用。

月光和星光做不到的事情,似乎由火光在做。

「...『(南非口音的英文)...白色戰爭......鍍金時代.........美國...拖延和平.........』」

這怎麼還是賽諾的聲音?

「......『(賽諾秀菈,英文)......獨立中止........政治原則.....鈴響時..........(雜音).......司法會議.........登基時間......』」

...這是賽諾秀菈沒錯。與偷走奶奶醃牛肉和烤牛肉食譜的,那個溫柔堅強托斯卡尼女孩,同一個人的女人。

「......『(歷史學會代表,美式英文)...北方......斷裂...正確......三學會....停止累積.......選擇而非歡迎......』」

賽諾的聲音?又來了,明明是歷史學會的人渣的聲音。三學會的都是人渣。可是又如何呢?反正我要加入鼠王和笑鴞了。不知道英靈殿需不需要我這種沒用的人。

「......『(萬人會,義大利文).....反對......沒那麼容易死......平等性...立法......我們什麼時候七個人一起去威尼斯.........』」

她的聲音像把我剩餘的靈魂額度給占掉了一部分。明明是梵蒂岡人的口氣,怎麼聽起來像是她奶奶的賽諾?內容甚至像在講往事......。別提了,賽諾,都是傷心事。

「......『(星圖會,法文口音的英文)........敘利亞...反戰團體...........質疑...我的存在.......你的身體裡.......離開...戰局.........擴大...的創傷.......我需要.....』」

星圖會。不可能支持反戰的。不對,妳為什麼要質疑最親近妳的人?我在對誰說話?

「......(德國之聲主題曲)......(雜音,伴隨德文)...『(主持人)...回到德國之聲!...(賽諾秀菈)..選擇......我們都有選擇...離開...........(雜音)......我選擇人民.....你選擇自己.......』」

我似乎一直都在對自己說話。我忘了對話,我忘了國家和人們,可是我的選擇沒錯。如果妳理解......不,我想妳理解。

「......(賽諾)『你的選擇我能理解。我需要離開。......等不到和平,就成為和平。...我背叛星圖會,你有一天能理解。...』」

這些話愈發沉重,反倒讓我身體愈發輕盈,也愈讓我按奈不住悲傷或是憤怒的衝動。

「......(賽諾)『城市在燃燒......你有看到嗎?我需要一場大雪來撲滅它。「我們」需要一場大雪來蓋上它。就像我為你蓋上白色的絨被,也像你為我蓋上紅色的絨毯。......我不懂為何你不懂,我們不是一起離開的嗎?你是在怪我「M45」的命運是我造成的嗎?--凱文,不,笑鴞擅自拔槍,他有想過不是為了人民,反而害了他們嗎?.......我不想多說了。』」

只有這一次,一杯康堤是不夠讓妳消氣的。也許是因為那場雪沒有下在托斯卡尼,或是月光取代陽光,就像現在的今晚,雪已經下了45年了。妳的「雪」下了45年了。

他們都說靈魂21公克,妳走的時候帶走1公克。「七姊妹」只剩我們兩個時,妳又拿走了5公克。妳為了「成為和平」而「推翻和平」,戰爭帶走了多少條人命,我如今只被妳提取到剩1公克。

「....這是為了你。這是為了生存。生存下去,為了我、為了祖母、為了M45、為了和平--為了你自己。」

妳憑什麼說這些?在妳離開之後,我基本上就只是個送牛奶的行屍走肉。可是為什麼現在,我開始覺得,是我欠妳一條命?妳「藏了」什麼在我的身體裡?妳憑什麼讓我覺得,妳正在把那奪走的20公克漸漸還給我--以聲音、以體溫、以另一個現實和我不認識的另一個妳?

收音機透過火花傳來劈哩啪啦的聲音,但我似乎可以以肌膚辨別妳的聲音:

「......如果你忘了怎麼生存,如果你在北半球,尋找波菈莉絲的身影;如果在南半球,尋找老十的身影。相對地我也會做一樣的事。這是我們的兩極性,也是我們的同質性。」

我依稀記得妳在信中手寫的筆跡,什麼時代了,還堅持要用墨水筆寫字。奇怪的浪漫和頑強,在堅毅而脆弱的大寫字「POLARITY」及「PARITY」中展露無遺。

「不要忘記我,和我們。不要忘記我們所代表的,我所代表的,不止是和平。你也比你想像中更有影響力。這份內在的和平,會對世界有著無比的助力。時間再怎麼流逝,別忘記了改變戰局的心法,這是我們各自的選擇。」

我突然想起這句話,但是是寫在一張皺褶的書頁上。火光明滅。我再度透過手背上插著的碎玻璃,聽到和看到奇怪的記憶。

這明明是賽諾在離開前留給我的那封信裡內容,放在喝光的紅酒杯內,外以唇紅封信。怎麼在這個節骨眼,又出現在這個精神迴游片段裡?

我努力楯動脖子,尋找著雪中的北極星。「該死的,不也是妳叫我找北極星的嗎,還造了這麼大一一場雪......我快沒力氣找了......。」我總覺得身體快要能動了,不過是以痛覺為判別基礎。愈痛苦,似乎愈有活著的體力。

大雪漸漸收拾掉火光。

我把最後的動能消耗掉了。臨終前的垂死一搏,腎上腺素給的精神嗎啡和幻覺也宣告落幕。

在我把那最後一克的靈魂交給天氣的最後一秒,

是北極星找到了我。

北極星在我眼裡還算有點亮度,只不過我的意識算是已經依偎在死神座的青花瓷裡了。

死神座踏著雪跟北極星伴舞,我好像兩個星圖裡的流浪漢星座終於等到的「果陀」一般。

「寧芙育神」嗎......?可笑,法國人才不相信有階級制度的神。

......

.........是叫做《兩腿動物的歷史學》對吧?學會出版,作者是......想不起來。

...是我寫的?

......

...我寫的不可能是學會出版。

...真的是我寫的?不可能,這比較像是秀菈會做的事。

...為了「成為和平」,得先「推翻和平」。

......

.........為了「成為別人」,得先「成為自己」。

...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寫的,也不是我寫的。


我寫在別的地方。

......

..........


【北極星的神經網絡:意識薄弱邊界】


在青花瓷裡抬頭,一片星光內,我似乎沒有靈魂。

但我隱約感覺到被借走的那20公克,從我的右肩至左臀側,緩緩流經。好似,如釋師父所言,一切都是「鏡像存在」。死神座給我看的外在星空,對比我身後延展20公克的靈魂星圖,其實只差在一念。

這個意識流經現實與鏡像存在間的溪谷,將我髮膚氣孔間那些等待雪停、等待春天的末梢神經灌溉,不等火或月光,不等驕陽或她的聲音踏雪而來,我逕自將那20克靈性當柴,在大雪中的青花瓷內生了個野火。

「謝謝你們,波菈莉絲和布蘭登。」

星河從我的背脊,右肩至左臀側地順流而下,我任由活化後的意識開成一朵花。花的鏡像是一朵捆著布的花。我仔細一讀,布上的詞句卻不是我的。

難怪我會覺得難以分辨那段字是不是我寫的。

因為當別人把意識借放在我這,我的布上會寫下借據。

我把玩著布的形狀。

「時間到了」,死神座開口。

「別鬧了,布蘭登。」我回嘴。

青花瓷拜色的部分化回雪,藍色的部分回到夜空的柏林藍、瑣碎的松枝、雪上摩托車黑色的碳體。

用意識把死神驅逐的代價是我暫時不再想得起她。


一個晚上嘗試好幾次精神迴游,我的眼神回到左臂上,已是歷劫滿足。我感到內在的無我和平,與世無隔,與雪無爭。北極星--波菈莉絲--再度看著我,我感覺背脊再次發涼,但,是一種溫暖的涼,那種冷漠的舒服,只有一種存在能給我這種感覺,不是她的手指,而是「貓」。


貓--波菈莉絲--踩著我的背脊,貓足肉球的冰冷和皮毛的溫暖形成很棒的對立性和均值性,踏過的地方剛好是她手指走經的脈絡,但貓的觸劍,不會在劍布上落句,貓是無情也有情,是「生與死」、「天堂與地獄」這種兩極與均值性極佳的動物。對選擇「易量」的靈魂來講,貓作為意識迴游的馬達是綽綽有餘。


與那個女人在一起的那個房間,是托斯卡尼的陽光和脂粉味,但無法滿足我意識的活化度。光是陽光是沒辦法讓植物成長的,逆脈才有飛花,定量的氧化是成花的需要。此時我只覺得:

「兩腿動物比不上四腿的均衡。無論走路或心性都是。」


波菈莉絲從背上跳到我的面前,欣然看著我。當然,我還是一副慘樣。我勉強打開眼睛,黑色的毛髮在雪中格外漆黑。她的眼睛就更不用說了,帶琥珀光澤的翡翠,鑲在削得跟動物毛髮一般細的黑檀叢裡,另一隻眼睛隨著我意識漸漸集中,好像漸成紫水晶的霓虹色。

我好像聞到電子菸草的味道,那個長得像那房間裡女人的另一個女人,今天坐在我拖車上的那個女人,嘴上叼著閃霓虹光的電子菸草。

奇妙的感覺再度帶我進入夢鄉。


【夢鄉--神經網絡麻痺】


「別哭了,該起床了。」


「誰是賽諾?夢裡一直喃喃這個名字。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姊妹嗎?」


「賽諾秀兒是個寧芙,養育宙斯。宙斯為了報答,將她化作北極之星。」


「這什麼垃圾童話。」


【第二個白天之後】


「起來了,你有兩隻腿,不要再依靠『南十字』的四條腿了。」

我皺眉起床,用法文咒罵了一句。因為叫我起床的,不是別人,正是「死神」本人。

「操布蘭登!」

「我叫布蘭登,不姓操。」他永遠都那麼和緩。

「這是他媽的哪裡?」我明知故問。

「你家。」他黝黑的肌膚笑起來特別好看,真正的脣紅齒白。

「幹。」這裡是星圖會。

「你平常有罵那麼多髒話嗎?」據我所記得,「死神」確實不大講粗話。

我們邊移動邊說話。

我看著星圖會的室內設計,不由地覺得好像腦袋中有一道連我都不知道的門,被情願地打開了。這裡應該是星圖會南疆分會。以往當地民族的特色建築,被當作星圖會所了。我躺著看著上萬星團,手繪在深空色的塗層上。

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這種星空。

「要一個小時才能到巴札,你讓老十休息下吧。」他說得有道理。

我看著老狗,兩條機械後腿銜著拖車,我在上頭躺著。

「倒也不錯。就這樣吧。我起不來。」

布蘭登看著我說:「(用法文咕噥)。」意思是老十字--老庫魯斯--是南疆分會唯一的駝物。

看著星圖遍布,我忽地想起:

「...你聽過《兩腿動物的歷史學》這本書嗎?」我不確定那本書的法文書名。

「...沒有,你讓老狗自由,我也許就有。」

「你們法國人真的很喜歡講自由。」

布蘭登聳肩一個作勢,又一個標準的法國模式。

「你們把群星都綁架到地圖上了,談何自由?」

「死神」看著我,神色轉換地說:

「你為什麼不去看看你那綑劍的抹布上,也許有些線索?」

我搔搔癢,「我也想啊,」走出大門,世界的光亮讓我頭暈目眩。

「蔑塔不讓我。布上是她那個髒兩腳動物的尿騷味。」




【下章待續......】

這是實驗室,歡迎各位Homeless Cosmopolitans,意指「無家可歸的國際客」。在文字裡無家可歸是很正常的,就如同我自己從不喜歡有家可歸。這是一種人生狀態、這是一種生活模式、這裡只在乎:【不做選擇跟做出選擇有著同等的高尚】。 這裡是我個人創作工作室Studio WKL--走吻學工作室--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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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往公司走去,陽光明媚,微風輕拂,是夏季難得的好天氣。僅十分鐘之遙的距離,一步步放大在眼前的大樓場景,愈清晰愈顯壓迫感。 「要是能往後跑走就好了。」這些年來,安不只一次這麼想。那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Carry Kuo 透過文字將自己的職涯經歷與心得化為對他人的啟發。他的作品聚焦於「第一次」的挑戰,特別是那些初入職場、初當主管、初創業的朋友。CK 希望用自己的經歷幫助更多人在職涯迷霧中找到方向。在這次的訪問中,我們將探索他的創作起點、核心理念與未來的創作規劃。 創作的起點:從迷惘中找到力量
上上週的自媒體新手講座結束了,感謝大家來聽,可惜時間有限,沒辦法講更深入,真的對大家有點抱歉。 我知道有同學時間撞到,沒辦法來聽。 所以我做了這份「超懶人包」跟「懶人包」,希望能幫大家節省時間。
哈囉大家好,我是黑貓老師 😎 這篇是我前幾個禮拜講座的懶人包的第二 part。 主要是聊聊剛起步的創作者在流量不多的時候,有什麼變現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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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山頂的Y字路口有兩條交岔路,右路前行通往人間,左路向前直達靈界,而佇立在中間的破舊小磚屋是專門受理靈們各種疑難雜症的靈界辦事處,看似不大可靠,但卻從未遺漏過任何一份囑託,那便是——「Y字路口的靈界辦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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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天一夜,巴拉卡莫終於放慢速度,他們抵達了眾妖的營地。這裡有數不清的妖獸群聚於此,放眼望去一片妖海,還有多棟石屋。  巴拉卡莫馱著江凌繼續前行,經過一個又一個妖獸,妖獸們發現有人族出沒,紛紛出聲挑釁,但只要聽到巴拉卡莫的巨吼後,都畏懼低下頭,更有甚者匍匐在地。  「吼!」  巴拉卡莫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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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凌睜眼後一片漆黑,一度以為自己失明。他稍稍動了動已結痂的手腕,發現藤蔓鬆動許多,趕緊用力割破藤蔓。  把藤蔓隨手扔下,雙手緩慢把遮住眼睛的東西拿下,許久未見光明,雙目一時無法適應,微微刺痛,但他難掩笑意,確認四周沒有妖獸後,快速把捆在腳踝的藤蔓割斷。他自言自語:「幸好我未卜先知,早知妖域處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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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後,武榮一行人人數擴張到兩千多人,已擊敗五批妖獸,在武榮的邀請下,張牧前來投奔,他是學習馴養動物的那人,負責馴養妖獸,將戰敗的妖獸圈養,以牠們為食,不得不說,妖獸肉比動物更可口多汁,營養也多,而且數量龐大。  武榮等人食髓知味,一路打仗,族人身上裝備精良,每人配備一套鎧甲、鐵一把鐵刀,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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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飛逝,三年已過。     江凌已長大成人,前往各部族傳授知識的工作也幾近完成,過程中,有歡笑,有淚水,不能說太順遂。     趙晨實地參訪各地後,又重新畫了一幅小型圖畫;白草則在《文字》中新增許多文字,補上一些缺漏;李音興致來時會和各部族的族老們一起研究,替他們創造各具特色的族歌;火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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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草和趙晨見江凌接連五天都沒從陰影走出,滿腦子只關心老翁和少年們的身體狀況﹐勸也勸不聽,於是到山洞外討論如何才能幫江凌解開心結。  水漪在旁偷聽兩人講話,眼珠子一轉,悄悄走回山洞,躡手躡腳走到江凌身旁,嘴角微微翹起,眼珠轉動得更快。  「下雨啦,下雨啦!快躲雨喔,躲雨囉!」水漪忽然向山洞外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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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艷陽高掛,江凌正手把手幫助火部族人開墾土地,教導他們種植技術,一名老嫗從遠處氣勢洶洶跑來,踩毀部分已長出綠芽的作物,走到江凌面前,指著他鼻子罵到:「小子,我們部族待你不薄吧,你為何要害我丈夫?」   江凌停下手邊工作,皺眉問道:「發生什麼事?」  老嫗邊說邊哭:「你們之前拿的那本《藥草集》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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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世會議第三天。  會議終於進入正軌,白草和趙晨在江凌的請求下,開始對這些技能進行記錄,大家都認為自己的最重要,所以就按照樓層記錄,由低樓層慢慢往高樓層記錄。  第三樓的技術是林農所學,他用沙啞的嗓音詳細敘述關於灌溉、種植、收割所需注意的事項,並逐一介紹各種作物的特性、食用方式、適合生長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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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第二日,江和白鬍老者早早到場,等待他人陸續抵達。  今日的會議是使用新語言交談進行的。  眾人因尚未適應,說起話時結結巴巴、口齒不清,稍微影響討論進度。不過,江的說法:「如果連創始人都不說,又有誰會說?」成功說服其他人試著說新語言。  江發現大家對時間的概念太模糊,只是簡單把太陽升起和落下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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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費盡心思,終於說服眾人,並約定好明早,在這個圓形廣場集合。  而他,則和先前那位停在第二層樓的白鬍老者一同走入山林。由於時間太短,暫時無法造紙,所以他們決定撿石頭代替。  「江,你說你整合所有人所學,要用到文字?可是他們又不識字,語言也不通,怎麼辦?」  「讓他們都識字就好了。」  「說來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