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信仰一直是成長中存在的元素
積累了來自不同時空的對話
甚至是與自己的
在自己啟蒙時階段的對話
在刺問他人何以決定好就用這樣的眼光看待他人時的對話
在對家人抱歉時傳達最大誠意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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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現在卻開始想短暫的說些話
或試著把他慢慢一次次拼湊完整
----- 2021年秋天的紀錄 -----
恐懼管理理論有說,人們透過「文化世界觀」簡言之,信仰,來安定自己,我相信是這樣,我相信它只是在世上一種助人適應更好的途徑之一,而非真理。
約莫兩年多前阿公身體狀況變差,有天凌晨我夢到阿公來跟我道別,醒了之後虛弱的意志就相信自己的直覺和恐懼,背棄真理,打電話跟姊說要不要去確認阿公還好嗎,姊安慰我「是你自己太擔心了,阿公沒事」
當然啊,我收乾眼淚躺回床上。
後來我短短時間內流動成了一個連靈魂也不相信有的且成天諂媚科學的王八蛋,阿公告別式結束的那天,我跟爸在車上聊天,他說如果他死了什麼法師請都不要找,用合法的方式最快结束一切後事,骨灰拿回家倒馬桶或洗手台,此時我心中的爸爸在散發光芒,我邊擔心著「可是如果我這樣做其他家人會不會把我趕出郭家?」他說不用擔心會交代好,並且道著馬桶是多自然的地方,屎尿一切自然,人回歸自然,輕輕的來輕輕的走之類的。然後我當然開心的分享我的王八蛋想法,,並說如果我死了器官要捐贈,這麼年輕想必很多東西能用吧,他說那你可以自己先去簽一簽啊,我說好啦我會再研究。
我們兩個此生最有共鳴的對談。
幾個禮拜後我回嘉義看媽媽那邊的阿公阿嬤,有天晚上阿嬤照慣例帶著全家念經,接近天主,求主聆聽。阿嬤也照慣例打開自己的內心告訴我們她的心願,如果我跟姐姐還有姨丈可以一起被舅舅領洗那就好了。我邀請阿嬤一起坐坐,我說我有些話想跟阿嬤一起討論,我踩溫柔三明治表達法(我自己發明的),兩片「我為對方的願意」,夾著中間一片「但是我真正的意志」。
「(吐司1)阿嬤我願意支持也理解你的心,我願意做,(內餡)可是其實我並不虔誠,希望你還是能知道我的真實情況,因為我不想欺瞞,(吐司2)但是我還是願意也想要完成你的心願的。」
那個內餡還有
「而且我目前還不相信靈魂,我覺得腦袋停了就沒有了,我的葬禮也不會辦,就是可能也不會有教堂brabrabra」
阿嬤隱約被逗笑還有努力生產文字,但她依舊認真講起話來。
「其實我們的想法就很簡單,我們信這個就是,在地上我們有爸爸媽媽,只是天上多了一個父親看顧我們,」
「然後我們相信,其實人不要太壞都會上天堂,」
「所以雖然我們最後都會離開,但我希望大家怎麼樣……」
「能在上面重聚。」
頓時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自私的人,還有在數日後回憶起阿嬤口中的重聚,也發現了自己在聽見重聚時內心的波蕩,以及渴望,這個發現很重要。猜我這個王八蛋跟自己說什麼,我當然是說,「啊呀'文化世界觀'的力量真的很強大,給人如此強烈的安全感」,但我也沒有逃避,當我能夠被安定時我也對先前的不安坦承,其實從來都沒有不坦承,而是不喜歡這種寫在基因裡或透過人的代代相傳繁衍不斷的對分離的不安。看吧,又再逃避,難道害怕在乎的人辭世那麼不堪?即使準備好了有人辭世,但還是害怕了也依然不堪?不能準備好了但還是害怕嗎?啊不能不準備好嗎?
頓時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自私的人,罔顧被留下的人的感受,還有他們需要的慰藉,讓自己信念的實踐凌駕於一切,凌駕於他們的需要被撫慰、凌駕於他們的自我安慰,我不給任何人機會,我還打算留個抽象的墓誌銘「不要來跟我講話,我聽不到,去跟活著的人講」自以為幽默又酷又提點人要珍惜当下,著實是個自私的王八蛋。
事情也不會這麼絕對,而是。忘記了在自己的圈圈和他人的圈圈之間尋找重疊處,讓你能安心也讓我獲得尊重,那分對忘記的意識甩我一個大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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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再看這段文字
感到珍貴的事當時的我受惠於大學
學諮商與臨床的基礎知識
讓我勇於主動跟家人打開對話
那是我現在更感到害羞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