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對於父親,我是陌生的,因為生為幼子,童年時期幾乎都是繞著母親轉。真正有意識到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男人,是在我小學時代。原來在他落魄的當口,他留在家的時間變多了,我跟他的接觸也慢慢地頻繁。可是,這樣一位父親,仍然對我不多聞問。有時候,我會跟母兄抱怨父親好像不怎麼關心我,反而把他的專注力傾注在阿哥的身上,而我是個被放養幼子。父親之所以對兄弟採取不一樣的態度,純然是中國儒家傳統,嫡長子制。他常說:「國用重臣,家用長子。」我因不受重用,就反譏:「家用長子,國用奸臣。」
其實,父親的教育自有他的思想,家中以兄為長,次有雙姝,我的兩個姐姐,我居幼。父親以為把長子教好,讓長兄如父般管教弟妹,這也讓家兄的地位大大提高。不過,這樣不同待遇的教育模式,也造繼一位富領導力、責任感卻必須承擔重責大任的家兄。而我,也得以自由舒展,任由我依自己的想法長大。
真正體認到父親的存在,是我們家在中華商場信棟三樓賃居期間。當時,父親在窮途落魄時,得好友鼎力相助安插到金山鄉公所任職。別說當時,就連現在從城中區要跨過座陽明山到金山時而讓人卻步,父親卻一本閩南人刻苦耐勞不悔不怨地每日通勤。關於父親,他對於我是身教重於言教。在默默然中,我承襲他的衣冠而不自知。直到他離世,我才從我身上看過我父親的影子,原來,父子的血緣是如此緊密在一起,絲毫不容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