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同人|五伏】《命運之輪》第二章. 幼犬與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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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很早就知道,國中畢業就等同於自己的普通人生結束,但他沒想到這麼快。

看著手中熱騰騰的畢業證書,甫踏出校門還沒來得及換下制服,就被不講理的大人提著後領扔進車後座,二話不說就朝東京出發,一路上將收音機的聲音開到最大,搭配副駕座上堆滿各種餐盒,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要去野餐。

「至少先跟津美紀說一聲吧?」伏黑抱怨著。

「已經說過囉,我答應小津美紀,把你帶走的那一天一定要先跟她說。」五條從駕駛座側過身,微微低下頭,美麗的藍色眼睛透過墨鏡的上緣盯著在後座明顯坐立不安的伏黑。「而且又不是之後永不相見,惠還是可以在假日回到埼玉看望小津美紀啊,就跟我常常跑來一樣。而且小津美紀也是可以到塔來,這點塔是非常人性化的。」

「還是不要吧。」伏黑望著窗外倒退的景色,小聲的說:「津美紀不適合塔。」

一個溫熱的物體貼上伏黑的大腿。白孔雀歪著頭,用跟主人一樣漂亮的眼睛看著少年。

伏黑張開雙臂把白孔雀巨大的身體抱個滿懷,將臉埋進孔雀背上的羽毛裡。柔軟的觸感令人安心,即使耳邊播著不知名樂團新歌,就著搖搖晃晃的車子,伏黑還是很快地陷入夢鄉。

小刺蝟不知道從哪裡爬出來,迅速地鑽進孔雀的翅膀下。

五條從後照鏡看到這一切,笑著調小收音機音量。

很快的車子駛到東京塔的大門,站崗的兩名衛兵趨前要做盤查,一見駕駛座上的人是五條,原本肅穆緊張的神情馬上被驚嚇取代,連檢查都不用,直接拉開大門、讓開道路。

五條順利的將車停到一扇圓形拱門前,熄了火,一手搭在副駕的椅背上,扭過身對著仍在熟睡的小孩說:「到新家啦,貪睡的小孩該起床囉。」

伏黑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一手遮掩著哈欠,另一手抱著白孔雀不放。

「這是哪裡?」剛睡醒的語氣軟綿綿的,這時的伏黑總讓五條聯想到犯睏的黑貓。

「東京塔啊,惠不會是睡傻了吧?」

「我知道是東京塔,但是你沒有帶我來過這裡。」

「以前的惠不是塔內的嚮導,不用跟最高指揮官打招呼。」五條解釋:「最高指揮官住在塔的最頂層,一階一階爬上去太累人了,只有這台電梯可以直接通往塔頂。」

兩人下了車,五條帶著仍抱著白孔雀的伏黑,進入圓形拱門,踏進燈源稀疏的陰暗長廊,朝著長廊的盡頭前進。

「這是惠第一次正式覲見最高指揮官,會緊張嗎?」

伏黑低頭看著懷抱裡的白孔雀,小聲的說:「還好。」

孔雀翅膀上的毛動了動,某個小東西一路從翅膀攀爬到白孔雀背上,從中探出一個小小尖尖的鼻子,接著小刺蝟從羽毛堆中伸出頭顱,對著自己的主人叫了一聲。

五條低下頭湊近小刺蝟,故意用臉頰去蹭小刺蝟的鼻頭,「小黑別出來啊,要藏好,不然會被其他壞心眼的精神動物抓走。」

伏黑收緊雙臂、往後退開一步,「請您別亂說,塔裡能有什麼壞心眼的精神動物。」

「我還不想小黑被其他人看到啊。」五條說:「現在只有我跟硝子見過惠的精神動物,我想看看這個秘密能夠隱瞞多久。」

伏黑偏過頭不想理會又開始發神經病的五條。很多時候伏黑都無法理解五條異於常人的思考模式,比如從很久前開始就會時不時帶著自己來塔裡蹓躂,卻總是把自己放在家入小姐或是夏油先生的身邊,導致他在塔裡認識的人兩隻手都數得出來;又比如自己早就覺醒為嚮導將近兩年,現在才把自己帶到塔內權力最大的最高指揮官面前。

伏黑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向嘗試把小刺蝟從白孔雀背後抓出來的五條發問:「為什麼您現在才要帶我去見最高指揮官?」

「惠從今天開始才算是正式加入東京塔的嚮導。」五條說,ㄧ邊試著找出埋藏的小刺蝟。「新進的哨兵與嚮導要去進行『將軍閣下』的入塔儀式,讓將軍判定能力級別,接著就是努力修煉、打怪升級,是不是很刺激啊?」

相較於略顯激動的五條,伏黑的反應相對平靜,「『將軍』是塔的最高指揮官的稱呼嗎?」

「正確來說,是『東京塔』的最高指揮官。」五條解釋道:「『塔』是專職訓練哨兵與嚮導的傭兵團,名字取決於塔所在的位置,比如我們現在所在的『東京塔』。」

白孔雀或許是嫌棄主人的騷擾行為,回過頭啄了五條一口。

五條悻悻然的放棄騷擾精神動物的幼稚舉動,拉著伏黑拐進一只有著黑色柵欄的小箱子,空間足以容納下三個成年男人的體型,拉上圍欄後兩人腳底下踩著的空間開始一層又一層的緩慢往上攀爬。

「雖然『塔』的取名方式沒有任何創意,蓋在哪裡就用哪裡的地名,但替各個塔的最高指揮官取名時卻用盡大腦。」五條敲敲黑色的鐵欄杆說:「比如說這裡,東京傭兵團的大頭目就是『征夷大將軍』,我們都簡稱『將軍閣下』。惠猜猜看,京都塔的最高指揮官叫什麼?」

伏黑摸著懷中白孔雀柔軟的羽毛,思索著。小刺蝟又躲的不見身影。

京都塔的最高指揮官,這個位置與東京的征夷大將軍平起平坐、可能因為地理位置更接近天皇家的權力中樞……

「給個提示。」五條豎起一隻手指。「京都塔的最高指揮官從前都由御三家的當主出任,但不管哪一家的當主接任指揮官,另外二家一定會不服氣,所以十年前御三家達成協議,由非御三家出身的樂巖寺嘉伸擔任。樂巖寺老爺子本來可以選擇擔任東京塔的『征夷大將軍』,但是因為他保守派的身份,最後放棄東京選擇京都。」

手握皇都權力、貴族出身,放棄武家之名的將軍名份,選擇皇族公家的官職。伏黑遲疑地說說:「……關白?」

「沒錯!不愧是學年成績第一的惠,滅世災難前的古日本史學得很好。」五條得意地揉亂伏黑的黑髮,讓四翹的頭髮更加凌亂。

伏黑伸手揮開五條作亂的大掌。白孔雀因為少了少年撫摸的手,不滿的咕咕叫。

「沒想到最高指揮官的名字這麼講究吧?」被揮開手的五條也不介意,繼續說:「等惠正式成為塔的嚮導,就可以接觸到世界各地的塔,你會發現『將軍』、『關白』不是最好笑的,法國人甚至叫他們的指揮官『聖女』,夠好笑吧?」

電梯到了塔頂,發出巨大的聲響與震動後停止不動。

「到啦。以後匯報任務都會來到這裡。」五條拉著伏黑踏出電梯,推開塔頂唯一的房門。「將軍閣下,我帶伏黑惠小朋友來囉!」

挑高寬大的屋內,夜蛾正道轉過身,臉上依舊戴著不會反光的墨鏡,手裏抱著奇形怪狀的娃娃,「伏黑君,好久不見。」

伏黑發現自己被耍了,憤怒的瞪了一眼在旁邊看好戲的五條。他確實很早就認識夜蛾正道,那時五條的介紹詞是「蹂躪我的黑臉老師」,沒有說過這名老師就是東京塔的最高指揮官。

「別忙著瞪我。」五條揮手召喚回一路黏在伏黑身上的白孔雀。「今天確實是『正式覲見儀式』,對面的黑臉大叔會用很嚴厲的方式考核新進人員,所以惠要認真點喔……」

「不用了。」夜蛾打斷五條的胡說八道。「伏黑確定納編為今年最新的任務小隊,這個小隊由你帶領指導。」

「欸?」五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是吧?不是要來個什麼精神領域的交流對談、探討新人的生死覺悟……這些有的沒有的大道理,才算是真正納編進東京塔?」

夜蛾白了五條一眼,「如果伏黑不進入東京塔,就只能被京都塔強制接收,這是你要的結果嗎?」

五條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罕見的閉上嘴,一句反駁都沒有。

「既然沒意見的話,就這麼決定了。」夜蛾拍板定案,抬起手一副準備趕人的模樣,但手才舉到空中又停下。「伏黑,你的精神動物呢?」

伏黑反射性地低頭去看又蹭回自己腳邊的白孔雀。他的本意是要尋找不知躲在白孔雀身上哪個部位的小刺蝟,顯然他的舉動讓夜蛾誤會了。

「不要事事遷就那個笨蛋。」夜蛾溫和的說:「即使是已經有結合的對象,每個人的精神動物仍是獨立個體,我相信悟也沒那麼小氣,連伏黑的精神動物都不給看一下吧?」

伏黑並不覺得小刺蝟值得藏著掖著,「我的精神動物是……」

「當然不行。」

五條突然插嘴,撲過來將伏黑拉進懷裡。「惠是我的結合對象,不能任人隨意見到的。」

夜蛾皺著眉將目光轉向五條。五條笑嘻嘻的回嘴,「十影的資質百年難得一見啊,不能白白浪費了。」

即使有墨鏡遮擋,伏黑依舊可以讀出夜蛾翻了一個白眼。

東京塔的將軍坐回與他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的娃娃堆裡,揮手趕人。

五條笑嘻嘻的拉著伏黑退出最高指揮官的房間,一走進電梯裡,白孔雀極其自然的跳上伏黑懷裡,伏黑也非常順手的抱住白色大鳥的身體。

五條微微彎下腰,將臉湊近伏黑身前,「到底是我太寵你了,還是你本來就這麼囂張?」

伏黑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五條是在跟白孔雀說話。

五條又對白孔雀說:「不然作為交換,把小黑讓我?」

你們到底在討價還價什麼啊?伏黑忍不住推開五條逐漸逼近的臉,沒好氣的說:「五條老師不要任性。」

「惠已經開始叫我老師了啊。」五條直起身體。「我還想要聽惠喊我『悟先生』耶。」

「從來沒有喊過,請不要製造不存在的記憶。」

五條也不再跟伏黑胡鬧,帶著他走出最高指揮官的塔樓,也不開車了,徒步往塔的主體房舍方向走去。

「先去硝子那邊做身體紀錄,以後任務結束也要去跟硝子報到。」五條說:「哨兵嚮導需要時時監測自己的身體狀態,可不允許你再發生發燒超過三個星期都不說的事情,懂嗎?」

伏黑分辯道:「那個是分化的生理反應,而且我自認有在可控範圍內……」

「惠。」五條打斷伏黑的解釋,停下腳步後又一次將臉湊近到伏黑眼前,下滑的黑色墨鏡露出比天空還要美麗、卻比寶石還要冷硬的藍眼睛。「我應該告訴過你,覺醒後的五感與精神力會是超出你想像的負擔,是哨兵與嚮導要背負一生的原罪,不是你可以任意忽視的先天潛在缺陷。」

伏黑低下頭,小聲的答應,「我知道了。」

「很好。」五條移開目光,拉著伏黑往前走。「那麼首先去……」

「五條老師!」

有人大聲呼喊,停住五條與伏黑的腳步。順著聲音找去,是一名站在廊下的少年,他的頭髮是醒目的粉紅色,遠遠地朝著五條與伏黑的方向揮手,又轉頭去跟另一個高大的黑髮男人說:「夏油先生,找到人了!」

伏黑認識高大的黑髮男人。夏油傑,與五條、家入同一梯次進入東京塔的哨兵。身為最頂級哨兵,他給予伏黑的印象如同一口暗井,深不見底,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井的最底下是不是藏著可以一口咬碎你喉嚨的怪獸,只因他們認識的時間長了,時刻伴隨的壓力被淡化成一池碧潭,安靜且深沉,一個比起五條沉靜但殺傷力絕不亞於他的頂級哨兵。

另一個粉紅色頭髮的男孩伏黑就很陌生了。顯然他也是名哨兵,等級還不好說,但是伏黑從他身上感覺出有別於五條與夏油的風景。

少年的氣息在他身後交織成一片寬廣的竹林,青蔥的綠竹上灑落燦爛的陽光,是一片寧靜安和的風景,只是伏黑仍可從竹林的間隙中瞥見一雙銳利的眼睛,與不可忽視的威壓,是一名敏捷的哨兵,等級還沒有到達五條與夏油的水準,卻也是個潛力不可忽視的人。

伏黑並不反感這名少年,可是少年身上的氣息勾起他一絲絲不好的情緒,這回情緒連伏黑自己都說不清,僅僅是知道這情緒跟少年沒有一點關係,純粹是自己某條神經在鬧小彆扭。

伏黑不知道其他的嚮導是不是如同自己一般敏感,但自己確實會被周遭的哨兵嚮導的精神影響,或許確如五條說的,身為嚮導的自己需要更加關注精神與生理的狀況。

五條沒有發現伏黑的異樣,一手攬一個人,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將兩個男孩拉進自己的臂彎裡,「虎杖悠仁,跟你同年,你們都是我的小隊成員。」

虎杖配合的跟著歡呼。伏黑注意到新同伴細微的肢體僵硬。

「悟,你又忘記距離感了嗎?」夏油貼心地指出。「要記得你們都是哨兵。」

「啊抱歉抱歉。」五條放開虎杖,另一手依舊攬著伏黑。「我們小隊第一次正式會面,不讓人感到興奮嗎?」

「還有一個人沒到。」夏油提醒。「似乎是跟家裡的人發生了一點爭執,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進入東京塔。」

「是個怎麼樣的人呢?」伏黑問。

「是一名女性哨兵,跟你們同齡,至於剩下的……」夏油的目光在伏黑身上稍做停留。「我覺得等伏黑君親眼見到會比我口述要好。」

伏黑有些困惑,但他禮貌的將疑問留在心底。

虎杖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所以這次任務的搭擋就是我與伏黑囉?」

「什麼任務?」五條疑惑的問。

「你沒接到通知嗎?」夏油反問:「舊東京都廳的地下遺跡最近有幾個流浪哨兵出沒,政府擔心他們會危害到近期將舉辦的天皇巡查,所以命我們去調查,如果有問題就處理掉。」

「啊啊……煩死了。」五條不耐煩的說:「就說天皇老子沒事待在京都御苑就好啦,搞個五年巡查,我手頭上的任務都接不完了還要做天皇的保姆。而且這事情不應該是京都塔該負責的嗎?怎麼又變成我們的任務了?」

夏油聳肩,「京都塔說這裡的管轄權不歸他們,所以通通推到我們身上。」

五條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表達不屑,此時的虎杖默默舉手發問:「你們說的舊東京都廳,不是倒塌後建立現在的東京塔嗎?怎麼會有遺跡呢?」

夏油笑看著五條,大有「你的學生自己教」的意思。

五條笑著轉頭問:「惠?」

被點名的伏黑只能接著說:「東京塔的所在的東京都廳,我沒記錯的話是第三代,前兩代並不是在這個地方,政府說的『舊東京都廳遺址』應該是指第一、二代所在的千代區。」

五條非常滿意伏黑的回答,「沒錯,『新東京都廳』是四代,『舊東京都廳遺址』是一、二代,中間的三代被我們搶走所以乾脆省略不說了,很好笑吧。」

「悟。」夏油警告的喊了一聲。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五條迴避夏油的斥喝,對兩個學生說:「雖然很臨時但也沒有辦法,這是一個偵察任務,剛好可以磨練你們兩個的配合度。」

伏黑乖巧地點頭。虎杖已經躍躍欲試,「五條老師跟我們一起去嗎?」

「我當然要一起去啦,學生們第一次出任務我當然要跟在旁邊……」

「不,你不可以。」

五條正說得天花亂墜,就被夏油無情的打斷。

剛剛被納編的師徒三人一起疑惑的看著拿出一大疊資料的夏油。

「悟要跟我到東京灣一趟,有個重要的東西要運到新東京都廳,被要求派出最頂級的哨兵護衛。」夏油搶在五條開口前說:「我知道你昨天連夜跑出去接伏黑君,絕對沒有收到送到你房間的任務通知。感謝我吧,資料都幫你帶來了,上車自己看。」

所以進到塔的第一個任務就這樣定下來了。

「雖然出乎意料,但只能先這樣啦。」五條雙手一拍,對著虎杖與伏黑說:「地下遺跡的任務就交給你們兩個。」

「只是探查,不要太過深入,之後會有更高等級的哨兵與嚮導接手。」夏油不放心的補充。「你們也要注意隱藏身份,如果發現對方的等級超越二級,不論手上有多少情報都立刻撤退,明白嗎?」

虎杖回答的非常精神,「是!」

伏黑僅是默默點頭,將手中的白孔雀交還給五條。被交還的精神動物似鳴似泣的叫了兩聲,還被五條兇了一句,「少撒嬌了。」

夏油噗哧一聲笑出來,也不知道在嘲笑誰,拉著滿嘴抱怨的五條走了。

伏黑與虎杖搭上前往舊東京都廳遺跡的車,駕駛車輛的是輔助監督,通常是等級高於普通人、又無法獨自戰鬥的嚮導擔任。

路上虎杖開始對新同伴展露好奇心,「聽夏油先生說,伏黑很早就取得進入塔的資格?」

伏黑從手中的資料裡抬起頭。方才他也從夏油的手中接過本次探查任務的資料,想趁著路上無事的時間惡補。

「啊,是吧。」

「那為什麼不早點進入塔呢?我聽夏油先生說伏黑的資質非常高,很早就拿到進入塔的資格了,連京都塔都想要招攬。」

伏黑自己答不上來。

小學時期的伏黑時常被五條帶到東京塔蹓躂,三分鐘熱度後就把小孩扔給同事,託此之福伏黑很早就認識夏油與家入,七海與夜蛾稱不上熟識也見過幾次面,但不知為什麼,自從自己升上國中,準確來說是兩年前自己高燒大病一場後,五條就不再帶自己到東京塔。

就連覺醒成嚮導後也沒有。

論認識東京塔的時間,伏黑早於虎杖,但時隔兩年後的東京塔對於伏黑來說更多的是陌生,或許現在的虎杖比伏黑還要了解東京塔的一切。

伏黑反問:「虎杖是什麼時候進入塔?」

「大概兩年前的冬天吧?我記得蠻清楚的,一個下著小雪的冬天。」

兩年前下著雪的冬天,勾起伏黑的回憶。另一邊虎杖接著述說他的故事:「那時候我的村子發生了一些事,我被指責是所有事情的原因,是五條老師把我救下來,我才沒有被村子的火刑燒死。」

聽著虎杖平靜地說出驚人的過往,讓伏黑一時半會兒接不上話。

「我從小就知道我跟別人很不一樣,準確來說我的家族都跟村子裡的其他人不一樣。」虎杖接著說:「以前家裡人多,大家聚在一起也沒事,但這幾年家裡的人不是離家出走就是生病過世,剩下我一個人。大概是覺得只要我不在了,村子就會沒事,所以把我抓起來,剛好五條老師路過,把我救下來帶回塔。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可能是個哨兵,所以我跟其他人非常不一樣是件很正常的事。」

「我很感謝五條老師。」虎杖由衷的說,接著又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尖。「但他是個大忙人,把我送回塔後又消失了,基本上還是夏油先生照顧我的時間多一些。」

伏黑想起來了,他成功覺醒成嚮導的那個冬天。前一刻還在河堤邊迷迷糊糊的,下一刻清醒過來就是身在家中,身旁是五條滿面春風的告知覺醒已經完成。

覺醒後的五官異常敏銳,也是第一次伏黑不是透過雙眼而是透過精神觸及五條的精神圖景,一片璀璨光輝的天空,有一隻潔白如聖鳥的孔雀在空中展翅,溫柔地唱著歌。

可就在這片星辰璀璨的無際天空中,伏黑聞到一絲竹葉清香,細小幽微且很快就消散去,可是那個味道就像一根刺扎入肌膚,雖然很快就不痛了但依舊留下了肉眼看不見的痕跡。很久之後伏黑才知道那是覺醒後仍不會控制的自己對陌生哨兵嚮導的排斥,源於本能無法解釋的抵觸。

那不是結合或是刻畫圖景等複雜的接觸,僅僅是近身沾染上別人的氣息就讓伏黑下意識的排斥,還因此對五條冷臉了一個晚上,只因五條欣喜於伏黑的覺醒而對他的態度毫不在意。

突然理解這一切的伏黑覺得非常的愧疚,五條沒有錯,虎杖沒有錯,有錯的全是伏黑惠。

「還有很多人跟我一樣受到五條老師的照顧。」虎杖完全不知伏黑此時的內心糾結,繼續說:「我是這樣,乙骨學長也是這樣,真希學姊被京都塔拒絕後是被五條老師推薦進東京塔的,還有好多好多人。」

伏黑也認識乙骨,一個頂尖又溫柔的特級哨兵,曾經代替忙於任務的五條到埼玉縣照顧小學時期的小姊弟一段時間。

伏黑時常搞不懂五條到底在想什麼,先是將自己的精神動物藏起來,時間長達一整年,久到伏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進入塔的資格,所以連白孔雀都見不到。等到自己確實覺醒為嚮導,五條又寧願讓人留在埼玉縣過著小日子,反而從各地找來一個又一個天賦異稟的孩子帶進塔裡。

是自己資質不足,還是五條老師又找到更好更值得珍惜的「人才」呢?

說到底,五條自己本身就是個不需要嚮導的哨兵,為什麼要選擇與自己結合呢?自己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到了。」

輔助監督將兩個少年放在距離舊東京都廳百尺有餘的警示線外,祝福兩位任務成功。

不需要哨兵或嚮導優秀的視線依然可以看到不遠處舊東京都廳的遺址。

舊東京督廳曾經巍峨的大樓已然傾頹,象徵舊時代的科技與文明化為斷垣殘壁,躺在大地上風吹日曬,依舊掙扎的留下過去輝煌的印記。

這裡被封為禁地,坍塌的危險建築被警察拉起的封鎖線環繞,僅僅作為遙遙相望的旅遊景點,因為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無數的磚瓦碎塊與裸露在外的鋼筋水泥,僅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潛藏在地底的那一部分舊東京都廳依舊完整,雖然無法供給電力但仍是個適合居無定所的流浪哨兵的居處。

這是東京無數個權力與法治的灰色地帶的其中一個,潛藏在舊東京都廳底下的法外之地,在舊神屍體下孳生的病蟲,自成一個無人管轄的法外之地。

政府宣稱這裡只是個無人居住的廢棄危樓,警察表示這裡不歸於他們管轄,黑社會甚至毫不避諱的表示這是個滋生毒蟲的毒窟,被所有人敬而遠之的地底巢穴是那些不受塔拘束的哨兵的棲息地,僅有東京塔的哨兵與嚮導膽敢踏進這個灰色的蟲穴。

舊文明崩落後,警察與軍人的影響力已大不如前,對這種盤居的流浪哨兵更是無能為力,最終也只能依靠東京塔。

「根據資料表示,舊東京都廳底下的勢力被清除過兩次,但是沒過多久又會有新的流浪哨兵聚集。」伏黑回想車上惡補的資料。「必定是個隱密性很好的地下建築,會被看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為什麼塔不願意接收這裡呢?」虎杖問,單純的表達好奇心。「如果收編到塔的管理之下就不用這樣每一陣子來驅逐流浪哨兵。」

「塔的自治權只有『塔本身的範圍內』。」伏黑解釋道:「踏出塔以外的地方就要跟當地政府機關協力,這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約定,而如果塔要擴張範圍就必須與政府重新簽訂自治管轄條款,所以我們不能隨便將舊東京都廳收編。」

「原來是這樣。」虎杖點頭。「伏黑知道好多啊。」

「就是跟著五條老師到處跑的時候聽他說的。他這個人興致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講。」伏黑疑惑的看著站在警戒線邊上的虎杖。「塔裡沒有教這些事嗎?」

「應該有吧?只是我也是一個月前才完成分化,那之後才算是『正式加入』,之前只是一個養在塔內的預定兵,沒有被納編到任務小隊,也就沒有所謂的學識課程。」虎杖說:「我只是跟著夏油老師跟娜娜明做一些基礎訓練,讓我可以穩定分化。」

伏黑很早就知道塔裡面收留資質高、可以分化為高級哨兵及嚮導的孩子,原以為會是從小就受到訓練及教育,就像五條時不時跑到埼玉拎著自己到處出任務,原來不是這樣嗎?

「走吧。」伏黑說:「我會用精神屏障遮擋住我們的氣息,接著就是小心不要被發現。」

翻過封鎖線,兩人以散落的斷柱石塊與廢棄的車輛為掩護,悄悄地摸到舊東京都廳的主體大樓遺址。即使倒塌四散,仍可以從殘壁推斷出原本的主體大樓究竟有多龐大,兩人花了一段時間在大樓裡悠轉,尋找他們的目標物。

很快的伏黑發現了不尋常的地點,一個漆黑的無底洞,位於主題大樓的最深層,潛伏在伏黑與虎杖面前的一道牆壁之後,遠在人類的目光所及範圍內,是受到他優異的精神探索才能發現的異點。

伏黑招呼虎杖,兩人矮著身子來到牆壁前,從牆壁的裂縫中看去,牆的另一側是個面積大小約一座籃球場大小的房間,房間底有一座黃銅打造的小門虛掩著,小門的左右各坐了一個彪型大漢。

伏黑感知到的黑洞就在門後,一路向下,深入的程度遠超過伏黑精神探索的極限。

除了門旁的兩個大漢,分佈在房間內的還有四人,他們或坐或躺,一副散漫的樣子,可對於伏黑來說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我不認為這些哨兵與嚮導跟報告上寫的一樣簡單。」伏黑指著最外圍的幾名流浪漢。「仔細看就可以知道,最外圍的幾人都是嚮導,而坐在通往地下室入口處的幾人才是哨兵。一般來說哨兵都是站在最外層,擔任主攻手、保護內層的嚮導,再由內層的嚮導支援哨兵的精神屏障,這才是最常見的陣勢。」

「可是他們是反過來的。」虎杖接著說:「代表哨兵們保護的不是那些嚮導,而是別的東西?」

「外層的嚮導是偵測兵。」伏黑說:「恐怕他們要保護的是地底下的某樣東西,或者某個人。這樣有組織的安排不是普通流浪者聚集在一起就可以辦到的。」

虎杖小聲的說:「流浪傭兵集團?」

伏黑點頭。

潛藏在舊東京都廳遺跡底下的流浪哨兵與嚮導,還是非常有組織的傭兵集團。

「怎麼辦?要下去嗎?」虎杖問:「除非有別的入口,不然就只能打倒他們往前進,這樣違反了東京塔的指示。」

伏黑思索如何回答虎杖的同時也嘗試將精神觸手更深入黃銅之門,可惜一心二用似乎讓他忘記遮掩自己與虎杖的氣息,這讓敵方其中一個嚮導察覺到外人的存在。

「是誰?」敵方的嚮導大喝一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伏黑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懊惱的咬了口下唇,「先撤……」

「既然被發現了,就突入吧。」

伏黑被咽了一口,然後飛快的思索虎杖的提案。

如果順利打倒敵人,並控制不讓消息傳出去,確實有繼續探索的可能,反之如果這時候撤退,就算毫髮無聲也已經引起這幫流浪傭兵團的注意,要再次深入打探敵情可就不容易了。

「如果一分鐘內放倒所有敵人,我們就往下探查。」最後伏黑妥協了,「但是要小聲,不可以驚動敵人。」

「知道啦。」摩拳擦掌的虎杖喚出一條黑白紋相間的老虎,滿臉都是「躍躍欲試」的雀躍。

熱血上頭的哨兵可是很難阻止的。這點伏黑在五條身上有深刻的體驗。

潛下心對付敵人的伏黑,盤算著面對六人需要的戰力,「玉犬!鵺!」

隨著主人的叫喚聲,一條通體漆黑的大狗與有著人臉面具的大鳥從伏黑意識深層的影海浮現,踏著浪潮潮向敵人奔去。展翅的大鳥急速飛翔,羽翅間帶著刮人肌膚的電流,降低敵人的反應速度,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差足夠讓黑色的巨犬咬下對方精神動物的一塊肉。

哨兵嚮導之間的戰鬥,是一場虛擬與實體的戰鬥交錯。是肉體、物理的戰鬥,也是精神、虛幻的戰鬥,攻陷對方的精神領域、破壞對方的精神動物,精神的傷害會反饋到主人肉身上,也就是說精神上的傷亡代表肉體的受損。

任何一邊受傷了都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虎杖身旁的白虎速度不下伏黑的巨犬,配合虎杖拳拳到肉的攻擊,

百忙間,虎杖仍對伏黑能同時放出兩隻精神動物感到驚奇,「伏黑你有兩隻精神動物?」

「別廢話,先收拾完這些人。」伏黑冷靜的指揮鵺打亂流敵人的陣勢。「出去再……」

「這都是在幹什麼?」

突兀出現的聲音打斷正酣的戰鬥,是從黃銅門內的漆黑中傳來的聲音,聲音充滿慵懶的睡意,跟著主人的腳步聲傳進聽覺良好的哨兵與嚮導們的耳朵裡。

「吵什麼?」低沈嗓音的主人依舊藏在黑暗中,但漆黑黏稠的有如半乾的血海滾滾漫出,伴隨腐爛的臭氣。「我不是說過不准打擾我休息嗎?」

方才還兇神惡煞的哨兵立刻像見了老虎的小兔子,顫抖著雙腿幾乎跪下去,「真的、真的對不起,我馬上把他們趕走……」

不用等哨兵行動,一道快得沒人看得清的斬擊從漆黑門內飛出,可憐的哨兵連話都沒說完就被劈成兩半,鮮血飛濺到牆上,形成一道優雅又殘忍的畫作。

已經有幾個哨兵嚇得當場昏過去。

伏黑暗叫不好,從地下滿溢出的臭氣讓他太陽穴像被鐵鎚敲打著抽痛,他知道這門後的人根本不是兩個新入塔的哨兵與嚮導可以對付的等級。他向虎仗使個眼色,卻發現對方整個人傻住了,手裡還抓著一個被打昏的哨兵發著呆。

是屈服於等級比自己還高的哨兵本能嗎?還是單純被驚嚇到動彈不得?伏黑知道自己需要抓緊時間,等到那個未知哨兵走出黃銅之門,他跟虎杖都要死在這裡了。

伏黑讓鵺迅速撲向那名未知哨兵,然後從影海裡換出一條通體雪白的大蛇,緊隨鵺之後朝向未知哨兵發動攻擊。

一鳥一蛇撲進黃銅之門,牠們變成伏黑的耳目與爪牙,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將敵人撕碎,可惜伏黑還沒有看清他們的敵人,鵺與大蛇就被敵人甩出來,身上數道深見骨頭的爪痕看著讓人怵目驚心。

若這是伏黑的精神動物,伏黑也活不成了。

那名哨兵沒有被攻擊的不悅,反倒生出一絲興奮的情緒,「很久沒看到敢正面攻擊我的人了,還是一個嚮導?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有趣啊。」

男人終於踏出黃銅之門。出現的那一刻,迎面撲來的腐肉混雜著血腥的臭氣讓伏黑差點忍不住將胃裡的酸液嘔出來,過於腥臭的味道幾乎阻斷五感,伏黑只覺得眼前發黑,幾乎站不住腳。

「伏黑!」虎杖終於回神。他立刻衝到伏黑的身邊。「你受傷了嗎?」

伏黑艱困的搖搖頭,忍住難受到反胃想吐的衝動,一個勁的加固精神屏障,好不容易替自己爭取到一絲乾淨的空氣。

「嗯……」狂妄的男人被這一邊的騷動吸引,饒富興致的盯著伏黑。「我看到的大鳥跟大蛇都是你的?那幫傢伙終於研究出能讓嚮導擁有複數精神動物的方法了?」

「原來這些人跟你是一夥的?」虎杖激動的說:「早知道他們是你的人,我就不用留情。」

「臭小子,我的人還要一一跟你介紹嗎?」男人大笑。「而且你又知道多少我的事?在你連皮毛都還沒長齊就被趕出村子了。」

這兩人一來一回的對話讓伏黑聽得一頭霧水,卻也聽出這兩人是舊識。且不說他們相似度高達九成的面貌一度讓伏黑錯認兩人,但迥然不同的氣質與完全是兩個次元的精神世界打消伏黑的猜想。伏黑問向身旁的虎杖,「他是誰?」

虎杖露出害羞中摻雜著困惑的表情。

伏黑先是訝異居然有人可以將這兩種表情同時寫在臉上又不至於搞混,但接下來虎杖的話讓伏黑摔破不存在的眼鏡。

「他叫兩面宿儺」虎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村裡的人說他是我的雙胞胎兄弟,但實際上他應該算是我的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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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女巫 一個任性的奇幻系文字創作者 寫作是興趣,魔法是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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