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多久沒有買實體專輯?多久沒有從頭到尾聽完一張專輯?在串流音樂當道的今天,音樂類型與選擇越來越多元,甚至人人都可以當歌手、都能自行上傳影音。但音樂之於生活似乎永遠是次要的,邊開車邊聽、邊上班邊聽、邊打掃邊聽、邊做模型邊聽、邊畫圖邊聽或邊運動邊聽,在生活中什麼時候音樂會成為主要的呢?就是那種別人問你在幹嘛,你能夠理直氣壯的說我在聽音樂的那種狀態。
除了花錢進巨蛋聽演唱會、進音樂廳專心聆聽演奏外,我想就是什麼都不想做、意志消沉提不起勁的時候了;失業、失戀、失意、失婚等失敗的時候。為什麼音樂能夠帶給我們力量與感動?心理諮商有種治療方式是音樂治療,針對視覺、聽覺和多重障礙者的需求和狀況,強化其聽覺、觸覺或視覺刺激,設計成治療性音樂介入活動,協助受治者適應多樣性的生活環境。
音樂治療是屬於一種治療過程;是讓受治者主動去接觸音樂、演奏音樂的過程,可視為輔具的一種。但一般我們在意志消沉時聽音樂,並不是有某種生理、心理缺陷而需要輔助,此時所聽的音樂,是沒有目的、沒有計畫的,比起治療,這時候的音樂,更像是一種慰藉與預告。
情歌,大多數的情歌,描述愛情的前、中、後,在意志消沉的時候,是在愛情之後的階段,此時的情歌,描述失意當下的狀態及失意後的獲得,而這也似乎預告了下段愛情的開始。於是在失意時的夜晚,音樂似乎能夠超越時間的不斷被播送,
Tizzy Bac距上一張專輯《易碎物》(2013.6)已5年多,這次帶來最後一張專輯《知人》。多數的情歌描述男女的愛,而少描述友誼的愛,而《知人》我認為是描述少有的友誼之愛,以此紀念永遠的Bass手哲毓,以及永遠的「鐵之貝克」。
〈金絲雀〉:「以愛之名,所進行的綑綁,……以愛之名,看不見的羈絆,……我所能眺望的天堂,終究還是你的身旁。」被愛澆灌、被愛眷養的人生,是否人生就充滿了愛?我們都像在礦坑裡的金絲雀,提醒世人愛所釋放的信息。藉由愛人去關照、關愛、尊重他人,那遠在天邊的希望,就在實踐愛人。
〈我所深愛的人們〉:「而我奮力發出最後的光芒,只願,為你照亮未知的前方,……在末日來臨前,是否我真的能,保護這一切?」實踐愛人,就是不斷嘗試、不斷燃燒、不斷發光,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們才真正體現、理解什麼是愛,什麼是唯有死亡才帶得走的東西。
〈擱淺的鯨魚〉:「這稱不上是我,夢寐以求,理想的生活,也說不上太壞 只是偶爾,麻木了感受,……渴望有天找到同類,又害怕從此變得不特別,陷入一種荒謬困境,驚覺這就是,寂寞的原因」朋友總是與我有者相同的癖好、興趣,讓我看見我們的相同與不同。打破中年的一陳不變與無聊,就從看見朋友的不同、學習欣賞不同開始。
〈Lucy Dreams〉:「這不,你一直嚮往追求,終於能活得徹底自由,怎麼卻隱約仍顯得不知所措?」終極的自由是否就是終極的寂寞?在夢裡,我們遺棄了世界,或世界遺棄了我們,但卻不感到終極的寂寞,因為快樂與寂寞是自由的一體兩面,這不是人格分裂,而是人格的統一。朋友是我們分裂的人格,有了朋友人格才完整。
〈深海怪物〉:「我是深海的魚,只游在黑暗裡,……我是深海的魚,已扭曲了自己,只敢,在深海裡哭泣,才能隱藏淚滴,……在深海裡哭泣,才能隱藏自己」〈暗黑博物館〉:「請收藏我的哀傷,讓黑暗也能發光,請看顧我的瘋狂,讓悔恨也得綻放」我們在光明裡出生,最後逐漸墜落至深海,變得不再特別、變得與環境融合為一。在朋友面前總能夠像在黑暗中表露一切、隱藏一切、包容一切,靜靜的欣賞水面月光照耀過往的快樂與悲傷,似乎都與我不再有關。
〈沙漏〉:「當我倒轉這細微的沙粒,你是否在懷裡,……我獨自困在這冷酷異境,注視著人們離去的背影,任憑我用盡所有的力氣,也沒有人發現我在這裡」愛能夠超越時間與空間,像《星際效應》裡,用盡所有力氣晃動過去,讓沙漏在重複中帶有差異;每一次的倒轉,都有新的可能。珍惜與朋友的每次相聚,每一次倒轉回憶都有不同的發現。
〈The River〉:「這是最好的時代,是我唯一的存在,當我握緊你的手,所有言語不能說的,都得到寬容」最好的存在就是我的存在,就是現在當下的我的存在。當我們走過人生的燦爛及幽暗,才知道沒有所謂的好與壞,一切都是最好的存在、都是我的唯一;而最好的朋友就是與我見證最好的存在。
〈Ce soir〉(法文:今晚):「就決定先說再見在今晚,在你說之前,讓我荒謬無比的淚終結」荒謬的人生、荒謬的每一天都在上演,每晚的終結,是黎明昇起的開始,再次感受與朋友做傻事的溫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憨人的溫暖。
〈暴風〉:「是否我無意中,輕忽了你承受的痛,讓你形成,倔強,暴風」我們總是在無意中傷害最親近我們的人,傷害逐漸累積,直到風暴爆發,將一切剷平、歸零、顛覆。
〈勿忘我〉:「我將離開這裡 也許終究只是途經」在暴風後的寸草不生,我們要怎樣既離開又讓對方勿忘我呢?如何讓不愛我的人想我呢?勿忘我的不是他人,而是我勿忘我們。
〈失速人生〉:「彷彿不存在這世界,我心總在遠方,這樣被遺忘的時候,會比較方便,……因為我曾愛上,短暫盛開的花,才在花謝以後,永恆地哭泣」第12首歌,也是最後一首。就像人生一樣,不知不覺成長了、不知不覺走過了許過地方、留下了許多痕跡。海德格說存有的遺忘,或許沒說的是存有就是遺忘,遺忘所有背景,就像寫字時專注於內心與文字,而忘了筆或紙的存在,直到筆沒水了,才意識到筆和紙作為背景的存在,直到桌子壞了,才意識到桌子作為紙和筆背景的存在。直到失去至親或失業、失戀、失意、失婚等失速人生的時候,我們才意識到人生的背景、以遺忘存在的背景、充滿旋律樂音的背景。
2018/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