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小家庭的起頭

2024/03/14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冬]


冬的名字不像禾那麼順利突然就「蹦」出來,本來想了幾個字:風、岳之類的,都湊不出喜歡的組合。法懊惱的說:「還是生女兒比較好,女生的名字比較好想。」(我覺得不是這個問題)我說:「禾是夏天寶寶,這次來取個冬天的名字吧。」


阿法怕熱愛冷,夏天曬點太陽就中暑,嚴冬時就可以躲在家裡,把自己包裹起來喝熱飲、蓋厚被,所以他在山上過得很愜意。台中的溫暖總是讓他失望,入秋後他會瘋狂關注氣象版,殷殷期盼冷空氣來臨。即便是涼爽的天氣,他還是忍不住要碎唸:如果再冷個幾度就好了,大概只有寒流可以滿足他的低溫期待。


嚴格說起來,農曆的時間才剛由秋轉冬;幸好在冬出生前幾天,台灣迎來第一波東北季風,總算有點換季的氣息。


法說:「取作冬旅好了,舒伯特的《冬之旅》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品。」我們剛認識時,阿法邀我一起吃雞排、喝啤酒聽音樂的那晚,我們聽的就是舒伯特,因此對我們來說別具意義。阿法接著說,而且《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也是經典文學作品,以後我們的小孩一定會是個文青。

文青的包袱似乎重了一點,何況《冬之旅》寫的是一個失戀青年獨自在雪中行走歌唱,充滿悲劇氣息;不過因為冬有自然元素、旅較少用來命名,對我來說是有畫面、漂亮的名字,總算取得共識。


為了這個嶄新的小生命,我翻開《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而阿法則以背下《冬之旅》德文歌詞為目標,展開新的生活。


法媽抱著冬說「好年冬」,法爸聽到舒伯特就點頭;我媽則是因為阿冬台語發音a-tong讀音近似聖經人物亞當覺得滿意。一個名字各自表述,真是意外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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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比禾好顧多了,我們經常這樣想著。


月中護理師對冬的評價:

1.很愛親餵的孩子。大部分寶寶瓶餵完會睡得比較久,但是冬親餵完一樣可以睡得又久又好,甚至更好。

2.很黏媽媽。親子同室時表現穩定,但回到嬰兒室常感覺不太適應,要東張西望半小時以上才睡得著。

3.容易安撫。(禾則是得到堅持度很高的評價)


母嬰基本上是生命共同體,尤其是親餵的寶寶。在月中雖然半夜給嬰兒室顧阿冬,我還是經常在凌晨醒來,作息會奇妙的差不多和他吃奶時間同步。


禾以前極易溢吐奶,阿法擔心到每次喝完奶要抱著他半小時。禾剛滿月回家,我們計畫去散個步拜訪公婆,結果才推著他出電梯他就吐得亂七八糟,只好又推回家清洗,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們只敢用揹巾帶他出門。


禾是全母乳寶寶,冬因為有阿姨奶粉贊助,而且冬食量驚人,我都快被榨乾了他還一副沒吃飽的樣子,我們就放寬心搭配方一起餵,乳頭混淆甚麼的發生了再說,家長能夠存活比較重要*。親餵對寶寶來說比較吃力,所以他常吃一吃就睡著了;配方奶用奶瓶灌食喝起來輕鬆,相對可以喝更多。愛睏的時候尤其明顯,冬會拒絕親餵但牛奶繼續流就繼續吞,所以我可以用他有沒有認真吸允來判斷現在是肚子餓還是想睡。

(上週乳頭混淆還真的發生了,跟禾當時一樣靠乳頭保護器順利解決。奉勸混餵媽媽都先準備一組乳頭保護器備著。)


冬的睡眠時間更長,能一次喝更多奶、效率也更好,更沒那麼容易溢吐奶。冬也溢奶,但都不太嚴重,容易在吃飽喝足後直接睡著,奶嘴和包巾就讓他充滿安全感。兩個月左右,冬晚上開始可以連續睡5-8小時;三個月後他能睡上2-3小時的午覺。他頭一次連續睡8小時才醒來時,我跟阿法揉揉眼睛,想說為什麼天已經亮了?睡飽的感覺有點陌生也很幸福,這大概也是冬長得頭好壯壯、臉頰肥肥,同樣兩個月體重已經跟禾差1公斤、三個月已經直逼禾六個月體重的秘訣。


冬很強壯,我媽常說「查埔囡仔就是有查埔囡仔的型」,形容冬的五官比較粗曠,骨架更粗、更有力。接觸的嬰兒太少,難以確認這是不是先入為主的想法,不過男女生長曲線的確不同,他肉肉的身體愈來愈有份量,有腿庫而且軀幹寬闊許多,開始可以穿禾剛淘汰的衣服、共用布尿布。(現在可以理解我姊看到禾一歲還在穿表哥三個月就穿不下的衣服那種驚訝)


冬在嬰兒車上睡得不錯,每天都會推著他出門晃晃,接受外界刺激、製造社會互動的機會。現在小孩少,加上這個月齡的「幼嬰仔」也較少帶出門,總是會被路人多看兩眼,有些甚至就大大方方的問性別、年齡,然後頻頻說「好可愛」、露出著迷的表情。保母們也說冬長得很清秀,頭髮茂盛、眼睫毛很長、眼睛圓圓亮亮、鼻子很挺,有點像阿禾,說是女寶寶也不奇怪,讓家長我十分虛榮。


禾頭髮更茂密眼睛也更大,但冬有一種溫馴親人的氣質,渴望與我們交流,使得他非常討人喜歡。他會主動找尋我們的目光,只要對他笑或是說話,會立即認真的張嘴回應「阿喔」之類的聲音,搭配眼睛瞇起來、嘴巴張大的燦爛微笑,讓人忍不住想和他更多互動。


我們在冬的身上找尋禾的影子,就像我們在禾的身上找尋自己的影子一樣。


原來「活在父母(兄姊)的陰影下」是這麼一回事,少不了的比較,也許我們是想利用經驗尋找熟悉的元素或是參考的基準。但與此同時,我們也期待他們可以不要受到太多干擾,長出自己的樣子。


感謝冬的合作。



[我]


之前曾經問阿法:「你坐月子會怎麼安排?」他洋洋灑灑的列出一串書單和歌單,並且滿心期待可以天天運動。後來覺得這果然是沒生過小孩的人才會出現的理想規劃。


這胎無論懷孕和產後都感覺比較累,常昏昏沈沈,被進食、餵奶、補眠追著跑,連帶去月中的兩本書都沒看完。身體精神時好時壞,意識和麻油雞湯上那層油一樣載浮載沉、飄來飄去,難以組織比較長、複雜的語言和文字。偶爾想到一些字句好想寫下來,結果一回頭又忘了,或是又開始忙碌起來。


回家後我們很快便迎來睡眠不足地獄。冬睡覺時會發出很多聲音,只是伸懶腰或翻個身就哎一下,法睡得很沉完全不為所動,但我都會很敏感的跳起來檢查,想說他快醒了乾脆不要睡回去。無法連續睡眠很快演變成慢性疲勞、精神耗弱,記憶和情緒都大受影響,容易沮喪、緊張或不耐煩。在小孩面前必須克制負面情緒,有時它們會從夢境竄出來,即便冬這麼健康好顧,我印象中就有三、四次夢到小孩在我手中墜落受傷甚至死亡。


剛從月中回來的頭兩週,獨自育兒作息一團混亂:正餐時間忙到沒時間吃,肚子餓時已經沒力氣煮或是出門買了,常覺得餓到瀕臨昏倒。終於等到議會會期結束,法利用午休回來陪我吃午餐、顧冬,才較有改善。


偶爾狀況不佳時會萌生要不要退奶改全配方、要不要回去上班不要留停了,或是要不要找個保母把冬送去臨托?睡飽後又覺得煥然一新、似乎又可以面對所有挑戰,情緒經常如此大起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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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連假回台北後住了一週,週間法帶禾先回台中上班上課、週末才再到台北和我會合。這幾天中,媽媽和我輪大夜,爸爸、妹妹和弟弟在家時會幫忙抱冬、餵奶、換尿布,很奢侈的能安排幾次獨自溜出門閒晃、找朋友,還和弟弟一起看了《龍與地下城》的電影。年假則一口氣回去住了五天,多虧家人鼎力相挺,久違的安排了爬山、玩桌遊、咖啡廳。


有後援的日子相當幸福,充電後又可以重新打起精神面對照顧小孩的倦怠。有時候我會突發奇想:如果住得離娘家近一點應該可以多生幾個。不過想歸想,每次累起來又趕緊打消念頭。


養育禾的時候,每個變化都好新鮮、讓我們充滿驚奇,總想記錄下他的最新發展並且互相討論分享。而當我們面對冬,倒希望他可以一直停留在這個稚嫩的階段,用更慢的步調享受他現在各種尚未發展成熟的可愛模樣:鬥雞眼、四肢亂動還不會翻身、用手揍自己的臉、盯著自己的手端詳發呆、把四隻手指塞進嘴巴津津有味的吃著……。雖然獨自育兒比較累,卻也更加專注親密,更有「墜入」的感覺。我常把頭探進冬的臉頰和脖子,感受他肉肉的細嫩皮膚,然後猛吸一口嬰兒特有的微香奶味,自言自語說:你怎麼這麼可愛、媽媽的寶貝。阿法對禾的「腦粉」狀態,如今也感染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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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在月中照鏡子梳頭時,發現自己長了一根白頭髮,心情複雜。白頭髮參雜在烏黑濃密的頭髮中十分突兀,先是新鮮感接著開始惆悵起來,生小孩果然會折壽,我是不是保養得很差?但又轉念一想,生小孩似乎是筆不錯的投資,我的身體衰弱了一些,換來一個嶄新的生命。


愣愣的伸手摸了幾次,輕輕拉動起來感覺它是堅固健康的,飽滿的白色中帶著銀色光澤,在說自己的故事。幾度手癢想把它拔掉又捨不得,最後還是選擇留在頭上,提醒自己正在步向老化和死亡。


阿法說:「總有一天你會滿頭白髮,」我以為他要說「你還是會很美麗」,但他接著說:「我還是會很愛你。」



[禾]


我還在月中時,禾每週來醫院一兩次看我和冬,第一次看到我時哭著不想回去,後來就都能調適心情好好道別。隔著玻璃觀看嬰兒室,著迷的說「我的弟弟最古錐」,但對於弟弟是怎麼樣的生物其實懵懵懂懂。


我和冬剛從月中回來,禾被新鮮感和新的身分驅動,整天追著冬跑,一有動靜就跟警報器一樣喊「阿冬咧哭,你們緊去照顧伊!」搶著抱他、照顧他,幫他塞奶嘴,吵著要和冬一起睡。因為冬常黏在我身上,禾變得更依賴爸爸,開始在睡前儀式時使盡渾身解數要留下阿法,坐在他身上不下來、要聽更多故事、想聽更多首歌、大哭,而阿法會因為補償心理愈陪愈久。但即便陪了一個多小時,每次離開房間禾還是會嚎啕大哭,哭著說「我不要爸爸出去」。我和法建議重新建立原則,睡前儀式走完就果斷出來,反正都會哭,早點哭可以早點睡,哭幾天禾就不哭了,願意好好睡覺。


冬回來幾週後,我們在連續睡眠不足的情況下變得疲倦而僵硬,照顧冬需要體力,但照顧禾則是種情緒勞動。對禾愈來愈沒耐心,我常煩躁得在心裡吶喊「冬還這麼小,我們應付他的各種突發狀況都來不及了,你就不能好好把每項任務完成嗎?」(但其實我不確定究竟是我們耐心變少,還是禾的狀況增加?)禾開始出現奇怪行為,例如:想摸冬的眼睛,把鞋子丟在冬的身上。我們當下都立即嚴肅的制止,變得不太敢讓他們獨處,擔心禾一個不小心就把冬弄傷了,同時覺得困擾:是因為想引起我們的注意嗎?還是因為好奇冬會有甚麼反應?或更糟的,因為忌妒而想傷害弟弟?


那段時間我們連續幾週都上台北,禾跟享享表哥可以玩在一起了,也正巧遇到欣的婚禮,有許多新的刺激,阿嬤阿公的陪伴也讓他重溫獨生女的幸福時光。我向媽媽和姊姊抱怨禾的狀況,媽媽說:這都是過程,有個表姊曾經說「要把妹妹丟進垃圾桶」,長大就會愈來愈好。姊姊則說:連享享五歲都會跟妹妹吃醋了,只是他比較會表達,說得出「你們都在陪妹妹都不陪我。」所以我就假裝妹妹的聲音說「哥哥好厲害會彈鋼琴」、「謝謝哥哥照顧我」假裝妹妹很欽佩哥哥,讓享享有榮譽感,願意表現得更好給妹妹看。


我覺得姊姊的作法很有道理,雖然能力和權利伴隨著責任,我們信任禾的能力和發展、期待他能夠如常表現,卻差點忘了他只是個兩歲半的小小孩,疏於顧及他的情緒。於是我們開始試著讓禾知道,因為他年紀比較大能力更好,可以做更多的選擇(例如:吃蛋糕、聽故事),但同時他也更能妥協和忍耐。我們練習更有意識的稱讚禾的努力,強調有些事情只有他做得到,並且找到機會就跟他說「爸爸媽媽疼你喔」、叫他給我們抱一個,無論他接不接受(有時他會害羞的拒絕或跑掉)。正巧冬在兩個月左右作息趨於穩定,常剛好在早餐和晚餐時間睡覺,讓我們能更專注和禾相處,禾與冬的互動機會大減,過著平行的生活,他的情緒又趨於穩定。


偶爾狀態不佳,過累、被責備或者當天太忙沒甚麼陪他,禾還是會退縮為小小孩模式,他會躲起來、拒絕我們的鼓勵,表情僵硬的說:「我 bô ài做姊姊、我 bô gâu,我欲佮弟弟共款作做紅嬰仔。」我們會跟他確認「你是不是想跟爸爸媽媽撒嬌?」幫他辨識情緒,或者說「好啊,今天讓你做紅嬰仔」讓他好好賴皮一下。通常擁抱、餵幾口飯或是講久一點的故事他很快就會好起來。


現在禾已大方接受冬作為我們家的一分子,並重新發展他的姊姊模式。我們一起散步時,禾會說他最喜歡橘子色的花,問我喜歡甚麼顏色?然後再隨便指兩朵說:「爸爸較愛這色、阿冬較愛這色。」冬經常在我們開車下交流道後醒來然後開始躁動,禾會模仿我們安慰他的方式來安慰冬:「不用怕喔,我在這裡。」「還是我唱一首歌給你聽,你就不會怕了。」或是推測說:「你是不是覺得停車場暗暗的所以會怕?等一下電燈打開就會亮了。」我忙碌時請他幫忙看一下冬,禾總是一口答應(他熱愛幫冬塞奶嘴和擦拭溢奶),等我回過頭來要照顧冬,禾會不諒解的皺眉頭,拍拍自己說:「毋拘是我欲照顧阿冬捏。」


最近禾受到《台語囝仔歌:月光夜市過新年》中〈媽媽佮我〉和〈我是爸爸的寶貝〉的影響,他會時不時蹦出一句:「我是媽媽的寶貝」、「我是你的心肝寶貝吼?」有時則反過來「你是我的寶貝,」順便點名「爸爸也是我的寶貝,阿冬也是我的寶貝。」搭配他的招牌梨渦笑,看起來相當幸福快樂。



[法]


過年時回台北,我媽一副經驗豐富的說,爸爸都疼老大、媽媽都疼老么。

阿法、姊夫和我爸討論起為什麼最疼老大?阿法說是因為性別,他覺得女兒比較可愛。姊夫說因為是第一個小孩感覺很特別,相處比較久了,累積起來的感情。我爸沒甚麼發表,但我想他大致同意姊夫的說法,情感也是種資源,會隨著排行消耗而遞減。


媽媽大方承認因為寶寶很可愛,所以他都疼小的。我和姊姊也差不多,但我嚴重懷疑是分娩後催產素作祟,讓我們特別專注在眼前需要照顧的嬰兒上,並且更容易得到回饋。


冬剛出生時,法總是像個機器人跟他互動,有點僵硬沒甚麼感情,常悲慘地說:「再過兩年,我們就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了。」出於對冬的疼愛,我對法的冷漠有點疑惑不滿(小嫩嬰這麼可愛,我倒很享受跟呆呆嫩嫩的冬玩耍)。法一副被抓包的樣子說:因為冬還小,比較不會回應;禾有更多有趣的反應,所以自然會花比較多心思跟他互動。


最近再聊到這件事,法說冬剛出生時他已經很適應當禾的爸爸,一時無法調整成另一個小孩的爸爸,並且我們的生活面臨極大的變化,照顧家人和照顧自己都來不及了,因此最快速簡單的方式就是維持原狀(我的翻譯:假裝兒子還沒出生,把照顧他當作家事)。我這才知道,即便已經是第二個孩子,整個懷孕期間我都在準備這個小孩的到來,所以能很快進入狀況,但法一樣要等到孩子生出來後才開始練習。而在混亂和疲憊中,適應新的變化和身分又要花更多時間。


冬兩個月時,法逐漸調整相處方式,唸故事、唱歌給冬聽製造互動機會。在法每晚的冬之旅歌唱攻勢下,也剛好冬社會互動逐漸發展,開始會對我們笑、出聲說話回應。對法來說,冬之旅讓他跟兒子有種特殊連結,並且相信聽舒伯特長大的冬會有良好音樂品味。此外,因為冬「好笑神」、個性隨和又好照顧,非常得人疼,法也忍不住花愈來愈多時間來陪冬玩。冬終於從一項家事、一個人,變成法的兒子。


-


我們發現喝配方奶能讓冬晚上睡久一點,所以讓他睡前喝配方奶;但即便如此,前兩個月還是需要一兩次夜奶。阿法說白天都是我照顧冬,自告奮勇要顧大夜,我因為半夜被吵醒後常睡不回去,意志和體力快被累積疲勞壓垮,心裡過意不去還是無奈答應。


有幾次法累到冬躺在他旁邊爆哭但他聽不到,我在隔壁的房間聽得不忍心過去把冬抱回來安撫。後來法會在半夜設鬧鐘,他說就算提早醒來睡眠被打斷也沒關係,至少淺眠的時候比較聽得到冬的哭聲。


我們開始分房睡。第一次夜奶會落在凌晨兩三點讓阿法餵,第二次在清晨五六點,阿法抱給我再回去睡到八點起來準備上班。每天早上打招呼都是「昨晚有睡飽嗎?」有時我睡得不錯,阿法會露出滿意的微笑,似乎在說「這樣我熬夜就值得了」。


其實我們都睡得不夠飽,經常用薄弱的意志力、掛著黑眼圈,好不容易讓兩個人都存活下來。


阿法下班接禾,晚餐後幫兩個小孩洗澡,陪禾睡覺,然後接手顧冬的工作,這個時間我能才感覺到真正的喘息。有時我在意他一面顧冬一面滑手機,但又隨即阻止自己抱怨,用僅存的休閒時間顧小孩已經很不容易了。也許他的內心也有類似的糾結,但仍努力表現一貫的體貼,隨時準備接下對方的工作和心情。原來照顧小孩不是零和遊戲,而是服務的行動。


我們都很努力了,分享一點可愛的觀察、相互肯定,就能支持彼此替每天做一個美好的收尾。法說,冬出生後我們感情變好了,雖然時間變少、出門還是一團混亂,我們更懂得珍惜相處的時間、珍惜彼此。


這個小小的家庭,有苦澀有甜蜜,在吵鬧和挑戰中於焉展開。好喜歡我們的這個家,期待著翻到下一頁又是甚麼樣的面貌。


寫於 2024.1.20-3.12 台中南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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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思潮澎湃,話卻少得可憐的我來說,文字簡直是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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