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STARS》一些小心得

自我 本我 超我的認同

《BEASTARS》是一部奠基在種族差異的漫畫，但他絕不只是一部種族差異的漫畫。在網路上看了幾則評論，有人認為這一季比較可惜，比較聚焦於第一季的咬殺事件，和主角們之間的價值觀衝突，沒有在種族差異上做更多的開展。但因為本人看完整部漫畫，從第三季開始場景會離開學校進入社會，會有更現實的矛盾與衝突，除了肉食與草食動物，還有陸地與海洋動物，不同立場之間的討論非常有趣，建議大家等不及可以先看漫畫，不然動畫至少還要個3、5年才會完結。

針對《BEASTARS》的種族差異，詳細討論我想要等之後的動畫出來之後再討論，現在我聚焦在一、二季的動畫內容上，而我特別想講「自我認同」這件事。

刻板印象與自我衝突

在這樣的社會裡，大家總是習慣第一眼就快速以食草、食肉將他人二分，長期以來就累積了以下的對比：食肉動物＝狩獵者＝有潛在風險＝強者、食草動物＝獵物＝有生命危險＝弱者。這樣的刻板印象，讓每個人在生活中面臨或大或小的限制與歧視，食草動物因身體素質較低而受到能力的歧視，食肉動物也因身體素質較高而受到社會的歧視。社會中先入為主的各式觀點，讓人在互相認識交流前，便僅憑藉外觀來定義他人的個性與能力，對於尚在摸索自我的青少年來說，成了一大煩惱來源，那些不友善的視線，更可能進一步造成他們的自卑心理。

我想，故事中對三位主角的認識，或許可以粗略地訂出以下的順序：

雷格西：1.食肉動物 2.大灰狼(尖牙利爪、身材高大) 3.個性低調、消極 4.男性 5.雷格西。

哈魯：1.食草動物 2.侏儒兔(體型小、外型可愛) 3.清純＆放蕩 4.被霸凌者 5.個性倔強、獨立 6.女性 7.哈魯。

路易：1.食草動物 2.紅鹿(瘦弱、鹿角定時脫落) 3.學園偶像 4.財團接班人＆黑市商品 5.個性倔強、要求完美 6.男性 7.路易。

那些針對種族或外觀的刻板印象，並不是這些角色本質的內在，也就造成了他們自我認知的衝突。

雷格西

雷格西個性和善，不喜歡與人爭執，在食堂和身型比他小一號的動物起衝突時，甚至還思考要如何故意輸掉，然而世人第一眼卻只看到他身為食肉動物，以及大灰狼天生擁有的強大身體素質，就先入為主將他歸類為危險份子。在他作為大灰狼的人生裡，一直不斷受到社會對於食肉動物的歧視眼光，造成敏感的雷格西對於自身力量的自卑，甚至某種程度的自我厭惡。在動畫電影《狼的孩子雨和雪》中，狼人弟弟小雨看完許多童話故事後說：「為什麼狼都是壞人呢？那我不要當狼了。」社會氛圍悄無聲息地影響著孩子的價值觀，在孩子尚未有能力判斷與肯定自己前，就先否定了他的身份。不同於小雨還有人與狼的身份選項，雷格西無法改變自己作為大灰狼的事實，因此他選擇面對社會歧視的辦法就是躲藏（這應該與他的成長背景有關，不過那是後面的故事），有意無意地藏起尖牙與力爪，利用駝背掩飾自己高大的身材，企圖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同時也只能在成長過程中不斷的思考：食肉動物強大的力量究竟為何存在？

哈魯

作為一隻全身雪白的侏儒兔，哈魯是家中體型最小的夭女，從小家人就不斷告誡她作為一隻小型動物一定要隨時注意自身安全，生命威脅如同魔咒一般時時籠罩在她心裡。人們在看到她嬌小的體型時，也都下意識地保護她，彷彿她作為一隻侏儒兔，天生就是有殘缺的、需要協助的、不完整的，或許對方是好意，但看在哈魯眼裡，這一切只不過是諷刺的同情。而她清純的外型，更引發異性了的遐想，單純將她帶入自身對於純潔天使的幻想。在第一次性行為中，哈魯發現了她作為「需要被保護的侏儒兔」以外的新身份，對於她來說，這新發現如同一種拯救，將她從他人同情的陰影中釋放出來，即便最初向她告白的人提出的理由卻也是：「看到你就想保護你」，仍然只看到「需要被保護的侏儒兔」這個角色，但在性行為的過程中，卻能讓她從中暫時逃離。用近乎反抗的態度在對社會刻板印象提出抗議。

然而，這樣不正當的關係，卻讓哈魯跳進了另一個框架：全校避之唯恐不及的放蕩少女。當傳聞越演越烈，她在男性群體中顛倒了角色成了狩獵者，那些接近她的男性反過來成了獵物被吃乾抹淨；而在女性群體中，她就成了會搶別人男友的綠茶。霸凌、排擠層出不窮，最終哈魯成了校園的孤島，沒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寂寞嗎？是，但做了15年「需要被保護的侏儒兔」的弱者角色，她已經厭倦了，相比之下，厭惡與害怕的眼神和態度，某種程度上被倔強的哈魯轉變成強者的象徵，就像大家看到就會繞道而走的大型食肉動物，她現在也擁有了主導的力量。

路易

路易非常極端，從他過去（黑市商品）與現在（財團接班人）的身份，到他追求完美、寧死不屈的個性都是。其根本的起因來自他想要隱瞞的過往：黑市商品。黑市作為整個社會極力掩蓋的存在，可說是陰影中的陰影，至今刻在路易腳底的數字，代表著他曾作為俎上肉、作為弱者；之後被大財團所救成了接班人，突然飛上枝頭當鳳凰，但大財團的接班人過的也不是普通人的身份，他一個月只能見到父親一次，不了解父親，父親也不了解他，即便年紀還小，他也明白惡虞我詐的商場上必須心狠手辣先下手為強，這樣的環境其實與黑市並無二致，只不過把換了手段把一切放到檯面上罷了。這兩者身分之間天與地的巨大差異，以及兩個環境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特殊狀態，都讓路易只看到事物的極端：明與暗、強與弱、善與惡、成功與失敗、生與死。

為了讓自己不要成為弱小的一方，路易只能先武裝自己並想辦法站在強大的頂點，成為beastar幾乎可說是路易的保命符，除了對調食草與食肉動物的立場，更重要的是現在他換站在權力的中心，能夠對其他人發號施令，過去他作為黑市商品的食草動物，要殺要剮聽天由命，但現在他身為連校外人士都讚不絕口的明日之星，就可以主動掌控所有情況讓一切對自己有利。當然這樣的地位，或許可以掩飾了路易的恐懼與自卑，卻無法提供他自信。大家都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自卑過度膨脹只會成為自大，路易在學校真是目中無人到一個地步，我在想如果他後來沒有離開學校進入獅子組，或許有一天同學們會開始討厭並慢慢疏遠他，這對他來說無疑代表著失敗，加入獅子組的荒謬過程某種程度上創造了時間和空間，讓路易有機會抽離原先的軌道，其實是拯救了他。

三個角色對於社會刻板印象與自我的衝突，分別用了三種不同的策略：雷格西躲藏、哈魯轉移焦點、路易攻擊，然而反抗與戰鬥就能擺脫社會框架創造自我嗎？努力掙扎是希望他人看到什麼樣的自我呢？自我真的必須與社會有所衝突嗎？我認為以上這些問題的答案，都不能只靠個人來解答，認識自我很大一部份來自與他人的比較，透過這些差異才能慢慢看清何者不是、不屬於自我，漸漸雕塑出自己認同的自我。

接下來將從三個人間的互動，討論他們的自我認識。

相互補襯的個人特質

作者板垣巴留把三個主角設定的相當有趣，他們彼此都能在對方身上看到與自己相反的特質，大致可以用旁邊這張圖表示，彼此間透過地位、性別、個人特質相互映襯，從不同角度補充故事的世界觀。

而三個人也分別經歷的不同事件，帶出了彼此的不同面向，透過與他人的互動，慢慢意識到自我的存在與特質。

哈魯與路易

在第一季的最後，哈魯在心中寫遺書時提到，路易是她唯一真心喜歡的男生，但這份對路易的心意，和日後對雷格西的動心有相當程度的差異。路易作為校園明星，所到之處皆有人追捧歡呼，是學校裡最正向的代表，但哈魯相反，被全校排擠的她甚至無法在食堂裡吃飯。兩個人的共通點在於他們都活在外界的眼光中，路易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完美，即便受傷也必須勉強自己上台演出；哈魯則得武裝自己，在受他人欺負時也表現得蠻不在乎。許許多多的倔強與口是心非，只讓他們兩人身心俱疲，但也無法改變現況，因為那已是當下自身擁有最好的選項了。

最終他們在彼此身上看到的，或許只是那個逞強的自己的投射，我認為哈魯與路易互相理解的不是彼此，而是寂寞。不管是處在校園頂端或底層，他們都是被現實一步步逼到這個地步，沒有朋友，陪伴他們的只有不被理解的寂寞，講白一點，他們的相處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在互舔傷疤，因為身邊有其他同類而感到安慰。當然他們彼此絕對是互相關心的，但這段沒有未來的關係就如同安慰劑一般，無法帶來任何拯救與改變。

哈魯與雷格西

哈魯與雷格西就不同，他們總是坦誠地與對方相處。當他們第一次在園藝社見面，哈魯因為誤會而在雷格西面前寬衣的時候，雖然純真的雷格西受到不小的驚嚇之後逃走，但對他來說，這次的意外讓自己第一次意識到「男性」的身份，雖然什麼事都沒發生，但哈魯這番舉動可說是幫雷格西轉大人了。而雷格西從以前開始就因為大灰狼的外觀而被許多人差異對待，深知外表或別人的評價絕對不能代表一個人的本質，所以面對哈魯時，他也保持著眼見為憑，不受他人的影響。我想，這或許是哈魯此生第一次，遇到有人對她不期不求，不先入為主，就只是純粹的看著她、與她相處。

至於他們之間另一個棘手的問題：食肉動物與食草動物的差異，鋼兵先生曾對雷格西說：「你只是把狩獵本能，扭曲成戀愛情節罷了，那是最危險的情感。」確實，若是無法清楚分辨這份情緒，將對方視為自己的獵物、所有物，那最後大概會演變為恐怖情人的場景，因為無法克制情感而將食草動物伴侶給吃了的事件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可是雷格西認真的思考過了，透過與哈魯互動、與朋友討論，得出自己對哈魯的感情，並不是狩獵者與獵物。

那麼，這有什麼關係呢？對一個人的情感究竟來自何方又有誰能明確解釋呢？我認為，狩獵者與獵物的關係，其實強化了他們之間的異性關係。如果狩獵來自於飲食或征服的本能，那追求喜歡的異性，不也是一種對於繁衍的本能嗎？或許這幾種本能最初都是雜揉在一起的，第一季最後，雷格西向哈魯坦白之前曾襲擊她時，哈魯說：「我們真實的自己，就在你抱著我的這一刻停住了。」真實的自己源自於本能的慾望，是最私密、最赤裸裸的本質，當他們在那一刻，或者從那一刻起，因本能而相遇，以最原始的姿態坦誠相見，所有社會的條條框框都顯得無聊。對大灰狼來說，準備要吃下肚的白兔有什麼社會地位一點也不重要；對雷格西來說，除了哈魯本身其餘的都不重要；甚至可以說，他們之間就連性別也不重要了。彼此吸引的兩人遵崇原始的本能，跳脫所有社會規範，單單僅以最簡單、純粹，接近於靈魂的本質在相處。而這正是哈魯與路易所無法企及的。

雷格西與路易

不同於前面分別與哈魯的對比分別透過地位或性別，雷格西與路易之間幾乎全是個人特質的映襯。他們之間一個積極一個消極、一個有力量一個有頭腦、一個世故一個單純、一個跟從一個領導，就連他們在社團的分工，也是一個站在聚光燈下一個負責打光。路易經常以光明與陰影來描述他與雷格西的關係，但我認爲他們兩個更像是太陽與月亮，太陽固然耀眼，卻也會因自身的光芒而灼傷他人，這時就需要月亮來提供休息的時光；月亮雖然在夜裡提供照明，亮度卻不足以支撐生活，依然需要太陽提供熱量。彼此相互補充照應，渴望對方的能力卻又欣賞對方的特質，既是合作夥伴又如同競爭對手，特殊的關係演變成一種英雄惜英雄的心態。

正因為兩人的獨特關係，路易的腳才必須、只能被雷格西吃掉。這次的事件對於兩人來說都是一種變相的成年禮。雷格西與咬殺兇手決鬥時，因力量不敵而險些敗下陣時，被路易要求吃了自己刻有黑市印記的腳。為了保護食草動物而戰，而吃了食草動物的一部份，象徵一種肯定。路易代表食草動物支持雷格西，肯定雷格西為了保護他們而生的強大力量，並給予自身的一部份來提供戰鬥的能量；對於雷格西而言，路易的血肉除了帶來生理上的強化，更代表了心靈上的羈絆與支持，從此後，雷格西便有了共同出生入死的夥伴。

路易作為黑市商品的證據，是由邪惡的食肉動物刻上的，解鈴還須繫鈴人，若他想擺脫過去的陰霾，必定得要由善良的食肉動物來將痕跡抹去，才能讓路易打從心底相信食肉動度，更進一步意識到，食草動物作為糧食，能提供食肉動物作戰所需的能量，其實是因本身蘊含了無窮的力量，食草動物並不是被動等人收割的食物，而是主動支持的力量。從此後，路易不再只關注自身，也不再只想掌控眼前的狀況，而是作為「路易」本身去感受、去交流。

思考到這裡，我突然發現一件有趣的點，三個主角之間的關係，似乎可以對應到佛洛伊德所提出的：自我、本我、超我，精神三大部分。哈魯與路易的關係代表遵守社會規範的自我、哈魯與雷格西之間因本能而相遇相知，代表本我、雷格西與路易建立起跨種族的交情，如同理想表現的超我。

不只是各角色之間相對應的特質，就連三種關係都相互補襯，從不同的面向描繪了各個特質的角色，如何在互動中一步步釐清社會價值觀與自我特質之間的衝突，以及如何慢慢整合出面對不同人而呈現出不同角度的自我。

真的相當佩服作者，不管他是有意或無意做出這般精彩的角色設定，都不可抹滅《BEASTARS》對人性刻劃的深度與高度！

看清本質的自我認同

回到前面在思考刻板印象與自我衝突時提出的問題：反抗與戰鬥就能擺脫社會框架創造自我嗎？努力掙扎是希望他人看到什麼樣的自我呢？自我真的必須與社會有所衝突嗎？

我想，首先還是得先釐清這個「自我」究竟是什麼。最一開始大家在反抗的都是一個社會的刻板印象，彷彿只要打破這個框架，就能成為理想中的人物，但刻板印象其實是相當模棱兩可的概念，會依據時間與地點變動，並不像他們所想的如同黑與白一番兩瞪眼的是非問題，刻板印象的反面不等於自我，刻意反其道而行，也只不過是走入一個鏡像的框架罷了。

真正讓他們成長的，是在互動中看見彼此的相同與相異，以及這些特質所代表的意涵。因為認識了女性，才能明白自己作為男性、因為看到了堅強的心靈，才能明白自己的懦弱、因為看到了不顧一切的勇氣，才能明白畏首畏尾的膽小、因為看見了表面的逞強，才能明白背後的脆弱、因為看到強大的破壞，才能理解弱小的包容，最重要的，因為肯定他人的力量，才能肯定自己的能力。經過一連串衝突與思考後，三個角色都整合不同的身份，並肯定了獨特的自我。

雷格西找出了食肉動物為何強大的答案，就是為了用來保護食草動物。從獅子組手中救了哈魯、找出咬殺事件的兇手、替路易解開了魔咒，這是唯有作為大灰狼的他才能達成的成就，從此他不再因大灰狼的身份而感到自卑，也開始主動搜查、訓練，認同了這個充滿力量的自我。

哈魯因雷格西的坦率而受啟發，之後她不再逃避，不再利用放蕩的行為來逃避別人的同情，而是就著雷格西的眼神直面自己，不管是開朗、堅強、倔強或懦弱，都全盤接受，認同這樣不完美的狀態就是作為「哈魯」的自我。被獅子組抓走是哈魯轉變的契機，是她的成年禮，從此之後她就轉大人了，不再維持不正當關係，她已經不需要從別人眼中去定義自己了。

路易在與獅子組和雷格西的相處中，了解了愛與包容。獅子組的人說：「食肉動物若有想保護的東西，就可表現強壯。」看著獅子組接納了他這隻食草動物，那時路易才發現，強大的力量可以用來破壞但也能用來守護，食肉動物因為總是渴望吃肉所以表情總是痛苦，是他們天生的詛咒，但強大的身體與心靈，卻寬容的接受了這樣的詛咒，甚至將其轉換成力量的祝福。雷格西與咬殺兇手的決鬥也啟發了路易，並不是受到暴力的鼓舞，而是雷格西從不逃避的勇氣，努力思考，用自身力量守護重要的事物。因此路易才重新檢視自己，當他意識到其實自己是如此欣賞食肉動物的強大，愛著他們的天真與體貼，路易才終於包容了曾作為黑市商品的過去，同時也在心裡與食肉動物和解。

人作為群居動物，終究無法離開社會生存，因此學習與刻板印象及社會框架一起生存就成了一個重要課題。每個人的成長，都是從關注自身開始，青少年還在摸索與形塑自我時，更容易放大自身的缺陷，記得曾經在某本漫畫中看到一段話：「價值觀是要每天與人交流後，打碎、重組，才能建構出屬於自己的價值觀。」因此他們必須要與別人互動，透過一次次努力的交流、碰撞、煩惱，學習認知、包容、同理，才能從標籤打造的層層迷宮中，挖掘出埋在深處的自我，才能發覺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克服的障礙，才能理解世界不公平的公平，也才能真的認同、欣賞自己與他人的長處與特質。

架空於社會的特殊場域

以上這些角色間的互動能夠成立，我認為有個很重要的關鍵，就是他們身處「校園」，而且必須住校。校園是一個被刻意創造出來，架空於現實社會的特殊環境，生活在裡面的學生要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食物、學一樣的知識、過一樣的作息，唯一稍微不同的，或許只有社團了。不難想像為何學生以進入戲劇社為榮，還有路易在無聊的校園中會擁有的高人氣。校園中透過規定去除掉大部分來自外在的影響，雖然減去了世俗的比較，卻讓焦點更集中在彼此之間的天生差異，幾乎是被迫去思考自己的定位，並學習如何與其他人共存。雷格西與社團同學為了祭典而去校外時，看了街道上各式各樣的人，充滿感慨地說了一句：「原來大人們意外的相處得很和睦。」其實大人的世界並不和平，後續的故事會提到各種各樣的衝突，不再向學生時期能夠爽快地大聲對峙，而是漸漸變成微小陰暗的歧視，大人們只不過是和他們一樣，從以前的矇懂，慢慢的找到了與這個社會和平共處的方法。

作為一部寓言與童話

《BEASTARS》絕對不是一部克服種族差異的作品，沒有英雄魔王、沒有不顧一切的破壞，更沒有背水一戰的正義，這些角色們只不過是在這個不完美的社會努力生活，學會互相欣賞彼此的優點，珍惜彼此之間相處的緣分。我相信每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不只是三位主角，其他像是堅強的大灰狼茱諾、開朗的老虎比爾、雖然發生意外但相互原諒的獴凱和食蟻獸基維、善良的山羊提姆、被自身力量糾纏的棕熊里茲……等，每一位都有自身要克服的問題與障礙，讀者可以跟著劇中的角色的經歷一同成長。

我很喜歡動畫中校長在beastar討論會議上所做的主張：「這些學生還只是孩子！他們努力唸書、談戀愛，思考存在的價值，他們每個人開始因內在本能而掙扎，逼迫一個學生背負沈重負擔的做法，我從一開始就反對。」確實，若我們只是一昧地將具有某些特質的人塑造成英雄，祈禱他帶領我們、提供希望，是不是太被動太不負責任了呢？社會上的問題絕對不是一個人造成的，同樣也不會只靠一個人解決，依靠單調的偶像崇拜，只不過是犧牲一個少年的成長，換取表面上一時的安寧。那究竟該怎麼辦呢？校長說：「英雄不是我們找來的，我們應該等他們誕生！」這些孩子相當優秀，他們誠實地面對自己的人生，憑一己之力在校園社會中生存，或許還不夠成熟，還未蛻變，所以我們更要守護他們，讓他們在安全的環境中成長。只要大人們都努力改變一點點自己，就能夠將更好的社會傳承給未來的孩子，待時機成熟，優秀的人自然會脫穎而出，成為英雄。

《BEASTARS》透過類似寓言的方式描繪了許多社會現象，卻又如同一部溫暖的童話，撫慰了每個在這不完美的社會中，努力思考存在價值、認真尋找自我認同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