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一直沒說話的祝英台忽然開口,嚇了馬梁梅三人一跳。
「你認真?」梁山伯問,怕是祝英台沒想清。
「此事艱險,若找別人做這事,恐怕不妥。我去吧!我是女的,扮成宮女容易。只要馬哥哥和梁哥哥幫忙我想法混進去,就成。」祝英台說罷,站起身來拍拍衣服,簡短地向三人揖了揖,便望外而走。
九妹抬腳走人,剩下的三人一陣尷尬。還是梁山伯先開了口:「九妹一人去,我不太放心。我進過宮裏一次,女裝我有信心。我和她去吧。」
「好吧。」馬文才思考了一下,答應了。
「還有,我有話要和梅少說。」梁山伯道,馬文才的眉頭忍不住一挑。
「小梁兒,你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的面和他說?」馬文才可沒忘記之前發生什麼事。
「也沒什麼。」梁山伯笑著讓馬文才放心,轉向梅少:「梅少,我和文才視英台為親妹妹,就問你一句話。你對九妹,是不是真心?」
面對這一問,梅少長嘆一口氣,沒說話。
梁山伯笑:「瞧你這一口氣嘆的,便是真心了,只是礙著什麼理由吧?」
梅少不答,只是低頭沈思。
「九妹是磊落直爽的姑娘。若你不想抱有遺憾,向她全盤托出,她說不定能諒解。」
「若她不能諒解呢?」梅疑霜問。
「諒不諒解,在她;解不解釋,在你。起碼圖個沒有遺憾吧!算得太精,反而落得一場空。」
半月東升,夜風徐徐。祝英台一身白衣,佩著劍,依約來到泊船的地方。「小九!這兒!」梅疑霜的聲音從一葉小舟傳來。祝英台抬頭尋聲,見梅疑霜也是一身白衣,清朗站在舟上。
她上了船,卻發現沒有船家。
「別擔心,我來掌槳。」梅疑霜故作輕鬆,站起身來搖槳;祝英台則站在舟的另一頭,感受清風颯颯。
「小九,你都不看我了。」梅疑霜故意委屈,想要引逗祝英台說話,卻沒成功。
「祝小九,你以前說我長得最好看呢,現在都不說了。」
「你當然是最好看的。」祝英台終於開口了,仍然沒看他。「妖孽的好看。」
「哈哈哈!」梅疑霜再度聽見這句,仍然忍不住笑出來。
舟行了一段水路,二人皆是無話。好容易,梅疑霜開口打破了沈默。
「祝小九,對不起。」
「道甚麼歉。我倆的合同早就結束了。」祝英台冷冷地說,任由月光灑在她身上,看得梅疑霜痴了。
「我知妳對我真心,可是就是因為妳真心……我怕誤了妳一個女兒家。」
「誤我?」祝英台終於轉過身來,看著梅疑霜。「如何誤我?」她質問。
「我乃胡漢混血,從小在這兒不待人見。我還是當今皇上的私生子,打小就被藏養在民間。姑娘家要嫁人,別找我這種不清不白不純的種。」
「那也還是人。我不在乎這些。」祝英台道。
「我的身份太複雜,對姑娘家來說,實在不適合。我身兼二京最大商莊、錢莊和賭坊,雖然手握巨富,但是銀子太多只會招禍。我還是梅幫的真幫主,流氓們的首領。如今各國朝野動盪,保不准哪天我被捲進什麼事去。」
「我就愛刺激的,甚好。江湖生活我也走過,這算得了什麼。」
「我好色,只要是美色,男女不忌,來者不拒。實話說了吧!我十七歲開始到現在,早已斬色無數,沒有萬人也有千人。我如此淫賤,還是不要糟蹋妳的真心為好。」
「你就是這一點,叫我最來氣。」祝英台面色一凜,抽出長劍,刷刷刷地幾團劍花在梅疑霜的身下翻轉,嚇得他不敢動,以為今夜就要被斷根了。
長劍停下,梅疑霜也沒被斷根,但是衣服下擺被劃破幾道。祝英台發洩完,又一手帥氣地回劍入鞘。「罷了,饒你一回。我還沒領教過,留著以後讓我見識見識。」
「?」梅疑霜愣了一會兒,隨即反應過來,臉上一陣紅暈。
「你就是缺愛,所以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因為不知自己喜歡什麼樣的,才樣樣都來。什麼男女不忌,上下不拘;看似風流瀟灑得很,茫茫肉海,你其實連一根定海神針都沒有。」
祝英台鏗鏘有力,這幾句話直擊梅疑霜的心臟,使他無語。
「因為你是皇上的私生子,不被承認,流養民間,所以缺愛;因為缺愛,老想證明自己人見人愛。但你搞錯了。仗著自己一身好皮囊,馳騁歡場,恣意情海;以為眾人歡逢笑迎,才叫人見人愛。那叫做不懂得愛。
我不知你經歷過什麼,錯把男歡女愛當作真情;可當你得到越多男男女女的迷愛,你越是拒而遠之。你似乎想在皮肉之歡裡尋找什麼,卻總是徒勞。因為,這本來就錯的。」
梅疑霜槳也不搖了,忍不住立身聽祝英台說話。他第一次由言語感受到心濤澎湃,不是透過肌膚之親。
「男女不拘,又何如?人只有自愛,才能找到真愛;屆時,管他是男是女,方能尋到真心。」
「英台!」梅疑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喚了她一聲。月光皎潔,祝英台三席話點透了他;他只感覺自己在她面前,赤裸裸的,不帶一絲遮掩虛偽;她把他看透了,這是人生第一回。
梅疑霜走近祝英台,靠得極近,卻不見她厭惡躲閃;反之,英台仰起她那張小臉,清澈的眼神穿入他的靈魂深處。
「我對妳也是一片真心,但這真心,會不會來得太遲?」梅疑霜情不自禁捧起祝英台的臉龐。
「不遲。我的真心也還在。」祝英台輕輕握住他的手,「我就等你這句話。」
梅疑霜低頭吻住祝英台的朱唇,一吻情深,許久許久,這是他的初次。月光下,波光柔粼,一對佳侶,剛剛確定了彼此心意。
吻了良久,梅疑霜才不捨離開祝英台的唇瓣。他緊擁祝英台,道:「英台,不論你是男是女,我必不負你。」
祝英台忽然滿臉羞紅,低下了頭。「怎麼?」梅疑霜輕聲笑問。
她用極輕的聲音說:「你在床上練就的功夫,我都想領教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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