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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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西,自小熱愛故事創作,從日記到網路社群,創造了女性書寫的新世代風格,擅長用細膩且具當代感的文字描繪情感。2016 年出版第一本散文《把你的名字曬一曬》,隔年以《你走慢了我的時間》榮獲金石堂十大影響力作家、誠品閱讀職人大賞;連續四年蟬聯誠品十大華文作家。2022 到 2023 年前往英國肯特大學攻讀 Creative Writing(創意寫作碩士),選擇挑戰與精進,並透過書寫描深自己的輪廓。 
《是花季的關係》(2024)

《是花季的關係》(2024)

張西繼上一部作品《大概是時間在煮我吧》,睽違兩年,中間還遠赴英國肯特大學攻讀創意寫作碩士,引頸期盼下終於在 2024 推出最新作品《是花季的關係》,在英國吸收的經歷與視野,也體現在這部新作品中。

在這部作品中,三位女主角在各自的生命中追尋著目標和意義,雖然她們是虛構的角色,演出的卻是真實的人生 — 關於時間、關於成長、關於選擇。生命的長流總是會流向我們無法預期的方向,努力引流導正,它依然肆意地開鑿新的涓流,蜿蜒的河道困惑著你的選擇;更多時候,卻是主流的波濤,將你沖進支流的風平浪靜。張西溫柔地敘說著故事,撫慰著仍在生命之流中載浮載沉的我們:無論經歷了什麼、選擇了什麼,我們的人生,都沒有白費。

關於成長

人生是一段自我和現實不斷妥協的過程,年輕時的想望,經過歲月的拋砂,褪去充滿稜角的外殼之後,才在理想與現實的差異之中,看見最平凡的自己。有的人甘心接受這樣的自己,卻因此活出更圓滿的人生;有的人不甘心接受這樣的自己,全力抵抗生命的安排,最終也許如願寫下功成名就的結局。

張西筆下的三位角色,個別來自不同的家庭、過著不同的生活、追求不同的目標、擁有不同的煩惱。她們在學生時代相遇,作為彼此最初真澈樣貌的見證人,同時見證著年歲和際遇倉皇馬虎地雕磨著她們的現實。在故事畫下休止符之際,或許沒有人活出心裡渴望的轟烈模樣,卻讓她們在劇本之外,發現新的平凡與平靜,生命還會如此延續下去。

她們的故事,投射出我們每一個人的成長片段,也許我們各自眼望著不同的方向,卻都背負著相同的生命重量,在幽深的心底喚起共鳴與體諒。

長大是做出新的選擇,不是去調整舊的選擇,那是不可能的。

最好的生活

筆者特別喜歡盧品涵在參加同學婚禮時,聽到隔壁桌陌生人的談話:

一直以來我追求的東西其實都太自以為高尚了,學識、頭銜、薪水什麼的,我不屑被生活裡那些瑣碎的事情定義和綑綁,我不屑過小生活,但是生活哪裡有大小之分,最好的生活就是,今天甘願,明天也甘願,但我卻從來沒有甘願過。

社會的主流價值囚錮著大多數的人,追逐普世認同的成功標準,不需要思考就可以立下讓親朋好友們支持的夢想,並且可以單純地從日常社群貼文積攢的讚數,取得成就感的回饋,以及衡量成功的程度。可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與多數人競爭相同的目標,少數的倖存者會不斷在社群上提醒著你們之間的成就差距,一不留神就會迷失在無盡的比較之中,對自己永遠感受不到滿足。

無論平凡也好,成名也罷,每種生活都有無可替代的韻味,以既定的世俗框架,來比較不同生活的大小優劣,並沒有實質上的意義。人生最終的歸宿,也許就在於「甘願」 兩字 — 學習接納過去,珍惜擁抱現在,平靜地邀請每一個可能的未來進入到我們的生命之中。

會決定跟浩廷結婚也是因為這樣,人生的無數叉路中,那一刻我想選擇他,也許因此就別過了其他的可能,但,我還是想選擇他,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甘願、所謂一個人能過上的最好的生活吧。

出生記/生出記(Foot & Root)

這本書的最後藏有一個小驚喜,在花季故事中一本在書架上的書《出生記/生出記》,連結的其實是張西在英國為了學校作業,構思寫下的一部充滿寓意的小品創作。雖說張西是先以英文創作,後翻譯成中文,行文依舊流暢,相較於本文,筆者私心更喜歡這部彩蛋作品。

在《出生記/生出記》中,張西巧妙地以樸素的石頭,佐以各式的顏色,來象徵著不同人心中所信仰的生命意義。不同的城鎮乘載了不同的歷史文化,居民們因此推崇著不同顏色和大小的石頭,像是藍迪鎮愛著巨大藍石、黑目鎮愛著小巧黑石、無達鎮提倡的無慾無石。

故事中主角在黑目鎮遇到的一位老婆婆令我印象非常深刻,這位老婆婆出生於一個崇拜紅色巨石的小鎮,但是她體認到自己真正喜歡的是黑色石頭,因此移居到黑目鎮。婆婆說:「我不能決定自己的出生,但我想,我可以決定要為自己的生活生出什麼。」社會的文化深深影響著生活其中的每一個人,這份經年累月的文化重量或許是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撬動的,但是我們握有選擇環境的權利,主動選擇到與自己價值觀相近的社會發展。主角最後詢問婆婆是否想念她的故鄉,婆婆回以她的微笑,道盡一切。

除了故事的寓意之外,張西編排故事的方式也極具巧思。她在相同的故事脈絡之下,創造出兩條不同的生命軌跡,但是不論事件依照何種順序發生,最終的探尋,都會返還到自己身上。生命的鑰匙不假他方,它不慍不火、恬然平靜地安放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中。

每一天,被層層生活和慾望覆蓋、分心。
每一天肩負的,原來都是遺忘的重量。
遺忘,於是心裡的某一塊從此停止生長。

最初因為《你走慢了我的時間》開始認識到張西。一直到今天,筆者私人的社群頁面介紹,放上的依舊是那部作品裡令我深有感觸的一句話:願你的追尋,能帶你找到平靜。在《是花季的關係》中,平實的故事和溫柔的文字,依然呢喃叩問著每一位讀者的人生 — 關於時間、關於成長、關於選擇。不論在人生旅途上,歷經了多少個兵荒馬亂,最後求的,不過是甘願和平靜。

最後,想跟大家分享一段在這本書裡寫得太好太美的敘述:

未曾老去的天使像不願長大的孩子,讓自己永遠停在某一段日子裡,進而永遠無法理解,那時候滿地的落花、冬日的降霜和初春的綠芽,曾經一起擁有過的整個花季,都是她的祝福。

延伸閱讀

  • 《你走慢了我的時間》(2017)by 張西
    • 張西勇敢地前往台灣各地,以一封情書換一張沙發,借住在許多素未謀面的讀者家裡,娓娓道出每個人的憧憬與掙扎。
  • 《葉有慧》(2021)by 張西
    • 對於我是誰的探問,進而對人際、心意或是去過的地方進行撫摸,無形間就摸到了時代裡一部分、細小的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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