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天氣好到有些熱，一上午的家事完工後，帶著書本，到大學校園走走。挑了棵樟樹下入座，女兒準備她的國文課報告，我則看著大陸作家王欣寫的《雖然苦，還是想活成令人羨慕的樣子──那些在都會流淚築夢的女子們》。
這本書說了十個北京女子的故事。所有國家的首都，都承載著人民「成功」的夢想，很喜歡第九篇的故事──在北京的上海女人，這也是我唯一講給女兒聽的故事。
菲菲生長在底層家庭，一樣是底層民眾，母親卻非常嫌棄樓上清潔工退休的楊阿婆；母親的刻薄粗鄙愛計較常讓菲菲抬不起頭，把自己打理得乾淨整齊的楊阿婆教菲菲，女人要給自己一個身分，不要別人給。原來，阿婆年輕時曾是上海當紅舞女楊莎莉，有著輝煌的過去，她告訴菲菲，認定自己的身分，一輩子都不會亂，即使已經一無所有，只要相信自己不在鄙視鏈的最底端，就會有繼續活下去的心氣。菲菲在楊阿婆默默地教導下成長，努力讀書，終於踏出底層社會，往更好的地方前進。
之後的人生，菲菲一直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不攀富，也絕不瞧不起貧窮。她記得上大學時，媽媽對她說：「我知道妳瞧不起我，我們這種時代、這種家庭，如果不爭不搶，很多東西是沒有的，更多時候是爭了搶了也還是沒有，生活太難了，我體面不了，講究不起，但只要能讓妳過得容易一點，多難看的事，我都會去做。」那一刻，她才理解了母親，也更堅定自己的人生要由自己定義。
故事到這裡，看起來結束了，後面來個急轉彎，其實阿婆真正的身分是當紅舞女的小保母，動亂之際，楊莎莉跟著軍官到台灣，阿婆頂替了楊莎莉的身分，在文革時期被鬥爭羞辱唾棄都沒有說出實情，因為她給了自己一個想要的身分，便會以這個身分走完此生。被故事震撼到的女兒說不出話來，是我沒看過的樣子。
我對學測後正準備申請大學的女兒說，想要什麼人生要自己決定，決定之前多問多聽多看，雖然大學的科系不代表未來的職業方向，但能及早弄清楚，不走冤旺路是好的，有什麼夢想或期許，以終為始來思考，試著走一條不遺憾的道路。
在繁花盛開、樹蔭青青的校園裡，女兒思考著未來，有期待，也有猶豫，還有些徬徨，誰的年輕不是這樣過來的呢？身為母親的我，會一直陪在她們身邊，只要她們呼喚，我就在，這也正是我給自己的人生定義。
人間福報刊登於2024/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