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東京已滿三週,血液裡的焦慮值提升到一個令人可以興奮地運作,同時帶來壓迫的濃度。
我感覺得到我的生猛正在靜候,那些尚未得知的試鏡結果,以及思念的:可以好長一段時間在鏡頭前把自己開啟、盈滿了空間卻也同時在表演中專注到消失不見的感覺。我的身體與我都渴望著更多,渴望著繼續做些什麼、攀登些什麼,但我仍在靜候。
我也明白這將會是一段珍貴的時間,因為所有複雜的感受,以及我正在體驗的事實,又促使了我去疑問和思考。我看著自己像是看著一鍋水發現他急欲沸騰,卻又意識到他該是一片海,他有他的波與流,而我該在什麼時候乘著什麼樣的浪,抑或沈入深水中。
前幾天的某些時刻,我陷入一種巨大的焦躁,關於我在Instagram上發布過的內容。我反覆思考著我的頁面是否看起來足夠專業、足夠清楚,足夠為我的事業帶來實質的效用。我處在一種用他人的視角審視自己的產物的狀態中,開始猶豫、想要把一些東西收起來,卻又在收的過程中發現這將會使整體內容變得相對扁平。於是我發現自己被框限在了「一個專業的幕前工作人員」應該要是長怎樣這件事情裡面,以及意識到那是在「我期待外界見到的我」與「我所認同的我」之間存在的掙扎。
整理的過程中,許許多多的照片和文字把我帶回那些時刻並串起:我一直都在這些傳遞中保有著某種邏輯,我想要形塑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在緊繃和舒放之間跳著舞的人。我想要分享我所看到的世界和世界看到的我,我想要許一些願望然後去實現,那一篇一篇的貼文、照片、詞句,都是我那個當下心弦的某些振動,或大或小,像是一本鬆散的日記,對著大家說哈囉我在這裡,當得到回音時我總是會很開心,當願望慢慢實現時我總是會幸福滿溢到想要哭泣。
所以我想起來我先是一個人,才是一個幕前工作人員。
在這個網路與社群媒體上的資訊已經快要滿到從手機螢幕掉出來的時代,甚至對我們某些人來說它是職業的一環,如果不找一個地方站好,好像就會像在突然加速的東京電車上沒抓扶把,會有那些令人小小驚嚇的踉蹌。
但人本來就是立體的,我們有脈絡,我們有呼吸,我們很有機,我們有我們每個人處在的位置和多種身分,不會時時刻刻都只有一種不變的樣子。
所以我在發布我最新的snap照片的時候說:
「除了維持硬體外貌美麗如常的職責所在之外,也想多和大家交流,立志成為更有趣、更豐滿立體靈魂的過程,以及一顆堅定的、擁有韌性的心的養成。」
雖然現在我們每天都在面對的條條框框有超多,但我還是很想要自由,想要在名為世界的大草皮上奔跑,想要在名為世界的峽灣裡裸泳,想要在東京的人流裡面慢慢走,想要在櫻花樹下耍白痴大聲學烏鴉叫然後笑死。
我想要一直一直能夠被感動,我要先是曉彤然後才是一個幕前工作人員或是任何其他的身分與名堂,然後我才能用生命做我最喜歡的事情並讓這些事情也許堆砌出我、也許跟我互相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