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ncanieves》—跳舞或是鬥牛？西班牙童話的究極選擇

Blancanieves - Spanish Movie Poster

西班牙文｢Blanca」與｢Nieves」二字，分別對應英文的｢White」與｢Snow」，《Blancanieves》改編自古老童話｢白雪公主(Snow White)」。本片是西班牙導演Pablo Berger的代表作之一，只說導演的名字可能有點陌生，他近期的另一部作品就出名多了：《再見機器人(Robot Dreams)》，入圍96屆的奧斯卡最佳動畫片。《Robot Dreams》以可愛且好入口的方式承襲《Blancanieves》充滿悲劇氣氛的童話感，更容易使觀眾得到共鳴，也獲得更普世性的成功。

但我仍愛《Blancanieves》，我將它定調為一部成功的西班牙風格翻案作品，它是一部黑白仿默片，說｢仿」，是因為人物雖以字幕說話，但從頭到尾都充斥配樂。本片描寫從小受盡繼母虐待的女主角Carmen意外繼承父親衣缽，在六位馬戲團侏儒+一位車夫的幫助下成為一名優秀鬥牛士的故事。

西班牙有85%的人信奉天主教，本片的開篇即是Carmen的父親在聖母像面前，慎重的親吻Carmen生母的頭像項墜，之後在Carmen重拾記憶的橋段，一關鍵情節，聖母像與項墜再次出現。聖母與母親，始終以慈悲之眼關照Carmen以及她的父親，遙望父女倆所身臨的榮耀與悲劇。與我們熟知的白雪公主童話不同，本片充斥著宗教的莊嚴，與黑白的光影一起賦予本片稍沉的重量感。

除了天主教與鬥牛，西班牙另一項經典文化是佛朗明哥舞，而Carmen母親就是一位絕佳的舞者。Carmen一開始表現的天賦其實是跳舞而非鬥牛，活潑的她從小就喜歡恣意舞動，與久未謀面的父親相遇後，她模仿母親，隨音樂起舞以求給父親一個驚喜。到這裡，沒有事先被Google劇透的我以為女兒即將代替死去的生母，日益成長成為一位優秀的佛郎明哥舞者，青出於藍的劇情已可見苗頭，沒錯，只是沒想到Carmen繼承的事業不是母親的，而是父親一方。

蓄著一頭短髮的Carmen在父親的指導下學習鬥牛，翻轉性別刻板印象的意圖明顯，不過若以Carmen的角度發問就略顯俗套，所以本片的新穎之處並非是：｢女孩可以不選擇當舞者，而是去成為勇猛的鬥牛士嗎？」，而該由父親方發問：｢若發現女兒極似親愛的亡妻，該培養她成為跟妻子一樣的舞者嗎？還是將身為鬥牛士的絕學都交給她？」父親的選擇是後者，即使他看見女兒穿上舞服時馬上聯想到美麗的亡妻而眼眶泛淚。

父親對Carmen跳舞的態度是感懷，對教導鬥牛則抱以萬分肅穆，他自己在鬥牛場慘賠後半生，知道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業。本片我最喜歡的場景是小Carmen在父親的指導下，揚起布巾好似挑逗不存在的牛，此時鏡頭帶到她的背影，過長的布巾曳地旋轉有如優雅的長裙擺蕩，當她長大後仍保有這種姿態，比起父親，她鬥牛的力量中帶有柔軟，除去憂思，多有輕盈，她繼承出自己獨有的鬥牛風格。她的出道表演中，小牛被惡意替換成更兇猛的公牛，直向Carmen衝去，Carmen本來放棄似的轉身，忽然想起父親的叮嚀：別讓你的眼睛離開牛！此前，原本背景只有佛郎明哥舞特有的擊掌聲連綿不斷，Carmen覺醒後，擊掌聲無縫接上觀眾潮水似的鼓掌，慶賀Carmen鬥牛成功，如同Carmen所展演的，舞步與鬥牛，父與母，在此完美合一。

雖然脫身於童話，但本片在結局處反童話結局，強烈反諷吻的萬能性，除此之外還獵奇得讓人不斷反思為何要如此安排，至於詳細情節，在此就先不劇透，留待各位觀影時也體驗一下我感受到的陰影，滿足我小小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