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與家與海的彼方_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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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Chapter 4:國姓與我

  我又看見一官了,躺在病床上,手裡握著裝在刀鞘裡的齊龍。我不是已經從他手上贏過那把刀了?為何又出現在他手裡?
  曾經讓我覺得偉岸的雙肩,此時看來是脆弱乾癟得令人不忍直視。
  我只是輕輕移動了他的手指便鬆動了父親對兵刃的掌握。
  原本以為寶刀是沉重且冰冷的,此刻我驚訝於齊龍的柔軟、體溫與潔淨。
  拔刀術在剎那間奔出,不像對決時那般失手,給了一官反擊的餘裕,這次我準確地插中父親心窩。大量空氣從心臟流瀉,房間裡出現了氣旋,將父親單薄身軀颳得飛揚,長久之後總算回歸平靜。
  施郎突然從門外衝了進來,看著床上的一官滿臉驚訝與憤怒,一拳就向我揮來。明明就有冠絕天下的鐵頭功,在此斗室中要是鼓足氣勁攻來,那可真是無處可躲。我輕身一閃,再用齊龍四兩撥千金地架開,堂堂左先鋒就這麼跌了個狗吃屎。竟然在這種緊要時刻揮出直拳,日後得要提醒他多多注意。
  我跑出屋外,發現自己身處大船甲板之上,砲聲隆隆,煙硝瀰漫,槍聲不絕,近處遠處都有人手持冷兵器展開肉搏戰,血肉、木屑四處飛濺。我邊怒吼著向兵將們下令,邊投入戰圈,手起刀落殺得興味盎然,齊龍刃上的紅光愈發熾烈,沾滿血脂的劍身依舊不見遲滯。
  突然之間,一顆砲彈飛到身邊甲板,衝擊波將自己震飛至空中,重重落海。不是方才落海嗎?為何已身處深淵?巨大的水壓將我包覆,我被粉碎成水流中的肉末與泡沫共浮沉。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沖到岸上,原來我的肉身還存在著嗎?看起來是有續命的機制呢。人群開始向我這邊聚集,萬頭攢動卻只有兩張面孔──亨布魯克牧師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駐福爾摩沙長官揆一,看不清他們面容上的表情是憐憫?是訕笑?還是雖敗猶勝的得意面容?我不願深究,起身狂奔。
  狂奔的時候,VR頭盔從我頭上掉下,刺眼的日光鑽進我的雙眼,待適應光亮一看,才發現身處舊時被稱為「鹿耳門」的所在。辨明海的方位之後,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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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我說這些話是在宣判我自己的死刑,但我絕對不會因為害怕而忘記我對上帝與公司的義務。」──劇本《福爾摩沙圍城悲劇》裡的安托紐思‧亨布魯克牧師。   國姓似乎看見了未來。   但眼前所見,盡是死亡、衰敗、腐朽與鮮血,誰想要這種東西……
「我這鐵頭功,怕藩主還沒見過吧,就讓微臣以這手不到家的功夫,和藩主辭行。」施郎蒼白的嘴唇掛著慘笑,一步一步向房外走去,速度慢得像是被幽魂捆住了雙腳。
自己曾真正了解過父親嗎?這個念想第一次浮上大木心頭。或許我們父子倆,都沒能從母親身上學懂過「一期一會」。或許,此後父子也只能錯過。 飄流木無法抵擋汪洋的力量,甚至終將被海流粉碎,卻也有機會借助水的力量走過萬里。 一官見大木收起攻勢卻重振架是,鬥氣不減反升,一方面欣慰卻也悲傷,火槍幾乎要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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