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 世界的盡頭的牛肉炒青椒

[蒙古]

「太陽下山之後這裡就會非常冷。」一個美麗的蒙古女孩端著熱茶走進我們的蒙古包，看到我們四個人呆若木雞的定格在原地，我想這個畫面非常的滑稽。

「我姨丈要我問你們，今晚想要在蒙古包外面生營火，一邊看星星嗎?」女孩好像刻意的忍住笑，又悠悠地繼續說道。原來這美麗的蒙古女孩是老闆的姪女，平常在烏蘭巴托念書，放假的時候到阿姨的湖區民宿打工。她叫Bana，今年19歲，大學一年級的年齡，大概是這個民宿英文講得最好的人；因為有著北方人的血統，高挑的身材配上豐滿的上圍，一眼會被錯認為大概二十五六歲左右，有點成熟，有點美。

「當然好啊!可以拜託老闆幫我們升一個超級大營火嗎?我的腿快凍僵了!」長谷川是我們之中最早復活的人，她馬上跳起來跟著老闆去外面勘查營火的場地。我跟歐陽太太年紀雖然差了快四十歲，但在這個時候我們的靈活度是完全相同的，先抬頭看外面一眼，點點頭說，好好好我晚點就到，然後一動也不動的繼續原地休息大概半個小時。我哥就不一樣了，換上乾淨的衣服，把臉上的灰塵用桌上的茶水擦乾淨，用一種好像要去高級法國料理吃晚餐的氣勢，走到營火旁邊坐下，接過Bana端過來的晚餐。

「哇!是綠色的蔬菜呢!」我跟長谷川忍不住大叫出來。Bana端給我們一人一個盤子，上面盛裝了牛肉炒青椒、烤馬鈴薯以及白飯，在這個世界的盡頭，居然能吃到這麼豐盛的晚餐，珍貴的程度應該超過都市裡的高級法國料理了。

「你們別急，慢慢吃，等一下還有洋蔥湯。」Bana一邊忙進忙出，一邊招呼我們，好像在照顧小孩子一樣。

「想不到這裡的物產還頗豐富的呢!有青椒、馬鈴薯，連洋蔥都有!」我一邊吃一邊讚嘆著。

「不是的，我們是遊牧民族。這些蔬果是剛剛跟你們坐同一輛車到的呀!」這次Bana真的要笑出來了。

「剛剛嫌車子很擠的人不要吃喔！」長谷川一直猛笑。

吃完晚餐，我們裹著毛毯躺在營火邊，四個人眼睛望著不一樣方向，只聽到營火劈哩啪啦的聲音，和對方淺淺的呼吸聲，其他什麼聲音都沒有。

「歐陽太太，你為什麼想來外蒙古？」長谷川突然一個轉頭，打破這個平靜的感覺。

「圓夢？壯遊？看世界？還是除純觀光？ 」夜深了，我感覺到長谷川開始要亂講話了。「地球上這麼多地方可以去?為什麼要來蒙古?你跟這個地方明顯格格不入啊!」長谷川說完這句話證實了我的猜測。沒錯，就是這麼沒禮貌。

歐陽太太吐了一口氣，好像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我年輕的時候在韓國打工，當時認識一個蒙古來的男人，也同在韓國打工。」歐陽太太講到這幾個關鍵字我們都醒了，大家從原本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都立刻變成正襟危坐。「我們說好要過一輩子，常聽他說在大草原上騎著馬奔馳，每晚豪邁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我每天都想像著這種生活。幾年後我帶著孩子回去，但我父親不同意，背著我把我的孩子送走，那個蒙古男人不堪受辱，我從此也跟原生家庭決裂。」這個時候我們所有人都聽得出神了。

「一直到幾十年後的今天，我也才有勇氣，到外蒙古來看看這片大草原。」歐陽太太的語速越來越慢，四周圍好像也越來越安靜。

「原來歐陽太太年輕的時候這麼殺。」過了很久我才說得出這句話。

「Respect…」長谷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