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
綿綿細雨中,來到了「國立普希金美術館」。
一般人可能沒聽過「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這個人,但如果一個俄國人說沒聽過他,可能會被打死。不是開玩笑,真的會被打死,去年的社會新聞真的有一則是因為隔壁村的阿弟不知道普希金,阿伯嗑了太多伏特加就直接把阿弟打成重傷了。普希金是俄羅斯文學的老祖宗,是那種一開口講話,全場鴉雀無聲的神級人物。什麼概念?如果托爾斯泰是俄國文學的上帝,那普希金就是造物主。沒有他,就沒有「戰爭與和平」、沒有「罪與罰」、沒有「安娜-卡列尼娜」,可能連俄國人都不會說俄文了。普希金是1799年出生的,跟拿破崙打歐洲打得天翻地覆的那段時間差不多。他出身貴族,爸爸是個有錢人,但普希金不是那種只會養馬打獵的廢物貴公子,他是個天才,一個用俄文寫詩的天才。他十歲就進入沙皇親自開設的皇村學院,讀的是貴族精英班。然後他開始寫詩,一寫下去,整個俄羅斯都閉嘴了。
他的詩,怎麼說呢?就像是用寶劍需出來的情書,有血有肉有靈瑰。他是第一個把「俄文」這個語言變成真正可以用來寫高級文學的語言的人。之前的俄國詩人都搞得跟在抄拉丁文、法文、德文,念起來簡直搞不清楚誰在講話,但普希金,用的是人民的語言、街頭巷尾的詞彙、用在地、用草根,寫出了世界級的詩句。他等於是把俄羅斯人的靈魂鑄進文字裡。
這個時候大家都會猜,這個傢伙一定活得很久,最後以105歲高齡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吧?不,有趣的是,他只活到37歲,就因為一件令大家傻眼的事情,死了。
1837年,因為有小道消息說他老婆出軌,普希金怒火中燒,寫了封血書挑戰對方決鬥,然後被開了一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全國人民哭成一片,甚至沙皇本人都說:「我們失去了一個國家的靈瑰。」
這個時候相信大家都會有一個疑惑:那普希金博物館呢?跟這些有什麼關係?結論就是…
沒有關係。
這家博物館雖然叫「普希金」,但一開始根本不是為了他設的,普希金博物館是個藝術博物館,專收西方藝術品-- 畢卡索、梵谷、馬蒂斯那一掛。可見俄國人多麼的熱愛普希金,即使普希金根本沒拿過畫筆,還是可以有一個以普希金命名的西方藝術博物館。他們對普希金的愛還不只這樣,真正專門紀念普希金本人的,是「普希金紀念館」和「普希金故居」,一個在聖彼得堡,一個在莫斯科。他們保留了他生前的手稿、用過的羽毛筆、睡過的床, 鉅細靡遺的紀錄哪天早上幾點起床,當然,還有他那場悲劇的決鬥。他們為他辦生日會,開詩朗誦大賽,還有一條地鐵站叫做「普希金站」,牆上就刻著他的詩句。這不是在懷舊,是在敬神。那感覺就像是你走進了他的大腦,能聽見一個時代的聲音在牆壁上迴彎。
對俄國人來說普希金不只是個詩人,他是國家的聲音。他的存在讓俄國人相信:我們的語言、我們的文化、我們的文學,值得驕傲。如果把普希金從俄羅斯歷史上抹掉,那整個 19 世紀的俄國文學就會像沒開燈的房間,暗得讓人發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