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宇,你愛我嗎?
愛。關於這個問題,我好像回答妳……三千七百八十一次了。
我是認真的。
那我也是正經八百地回答。
無論是什麼樣的我,你都愛嗎?
愛。無論是什麼樣的妳,我都愛。
那天的信誓旦旦言猶在耳,但如今逼她面對的現實,卻是承諾破滅。美夢,終究只能是夢一場。
而親手摧毀這場夢的,不是別人,是她自己。
「你不是說你愛我的嗎……」搖搖晃晃走在大街上的新娘,哭花了厚重的妝容。
「你說你愛我,沒想到原來這麼不堪一擊……」Samy苦笑,望著天空飄下來的細雨,忽然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像這樣,下著雨。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無視旁人的注目。雨水溶了她的妝容,冰涼的濕意順著薄紗禮服貼在她身上,冷颼颼的感覺直鑽入骨子裡,她瑟瑟抖著,不知不覺,來到那個曾經讓她放縱的棲息地。
「我們還沒開始營……」叼著菸的老闆回頭一望,愣了愣,「喂,小姐,妳走錯地方了吧?這裡是夜店,不是婚宴餐廳。」
Samy眼淚直流,無視他的存在,從他身邊走過,頂著厚重的婚紗禮服,坐上了吧檯的位子。
「Ray,給我一杯馬丁尼。」
聽出聲音的老闆又是一愣,「原來是妳呀……好端端的穿著婚紗禮服淋雨做什麼?這時候妳應該在宴客或公證吧?」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言語,男人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同時,在吧檯準備東西的男人目光也朝他掃來。
老闆比了比手勢,兩人無聲交流後,Ray將酒杯推向桌面。
Samy大喝一口酒之後,哭笑說著:「結不成了。當眾……解除婚約了。」
她仰頭猛灌,喝完一杯之後,嘴裡嚷嚷著:「再給我一杯……什麼都好……」
老闆重重嘆息,心裡有了個底,走往店門,掛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妳儘管喝吧,今天我請客,不過,別喝到需要送急診啊。」
Samy一邊流淚,一邊將第二杯酒湊到嘴邊:「我、我是不會感謝你的。」
「這種感謝,我也不想收。」嘖,怎麼忽然間婚約就告吹了?小蝴蝶真是情路坎坷。
Samy連連灌酒,買醉買到意識昏昏沉沉,趴醉在吧檯上,含糊不清地嘀咕:「為什麼……說愛我……又拋棄我……騙人,統統都是騙人的……」
一向沉默的男人,難得在她醉到茫然之後,開口:「也許,他沒騙妳。」
「可是,必宇拋棄我了……」她的眼淚滴落在桌面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漬。「他……他看見那些照片了……看到,就說不要我了……為什麼?明明說愛我……」
「因為愛是骯髒的,充滿人性的自私,時常經不起世俗眼光的考驗。」
「我已經極力隱瞞了……」
「那為什麼會曝光?」
「被看出來了……還有人……傳照片給必宇的同事……」那些不堪的耳語在腦海裡迴盪,Samy哭到氣息錯亂,「那些人的眼神、說我是婊子,說我是公車,說我是北港香爐……我看出來了。為什麼?為什麼男人花心改邪歸正,就叫浪子回頭,為什麼女人卻永遠都被說淫蕩……我知道過往的選擇錯了,為什麼不給我機會?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
「是不是我擁有一段荒唐的過去,就不配擁有真心的愛情?」
這是她喝到爛醉如泥,醉暈前的最後一句話。
兩個男人靜默看著妝容悽慘、眼線糊得亂七八糟的新娘,最後,其中一個率先開口了。
「俱樂部裡還有多餘的制服,借我一套。」
「幹嘛?你想撿屍回家之前,要不要先問問小蝴蝶的意見?」
「囉嗦。」
男人將她抱進休息室,剝去她身上厚重的婚紗,隨手替她換上服務生的制服,揹起她,從小巷子裡離開單身俱樂部。
昏黃的路燈燈光打在兩個人身上,幽暗靜謐的巷弄內,飄來女人半醉半醒的模糊嘀咕。
「原來,連你也把我當婊子……」
「再多嘴一句,我揍死妳。」
趴在他背上的人憑著僅存的意識反擊。「來呀……打我呀……打我呀……」死了,一了百了,正好。
男人無聲嘆了口氣。「我這輩子從來沒聽過這種要求。」
女人抽抽噎噎,帶著鼻腔的嗓音說:「這副爛軀殼,你要,就拿去玩吧……」
「妳閉嘴。」他頓了頓,低微的嗓音回應:「別再作賤自己。」
背上的人沒有應答,飄入他耳裡的,是勻長的呼吸聲。
男人仰頭瞧了瞧讓烏雲遮去大半的月亮,接著默默低頭繼續邁步。
看來,是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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