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就像藤蔓,攀向過去的光景,攀向未來的幻影,當意亂來襲,那裡會出現漆黑漫溢的恐懼等著吞噬自己。
掉進灰藍色世界的少年,看見科技將星辰摒棄在鮮豔的霓光外,看見一個個相似的軀殼活在奔流的五光十色,他們都套上加工過的織夢網坐在繽紛的輸送帶上,帶著各自的編碼航行在狹窄的流水線上替生活覆寫形象。
以為那就是幸福的規格與模樣。
那些客製的囊船朝著統一的風向前行,偶爾竄出的空虛不時在自己的夢中製造暴雨,以為寄情於遠方能夠看見不一樣的自己,但模糊的邊界卻讓設定好的路徑掉進暗潮洶湧的漩渦裡,與自己的生命斷了聯繫。
守在浮島上的人們繼續在各種風向裡疾行,在各種言語的浪濤裡顛沛流離,催眠自己忠誠於空幻的承諾,讓他者的意志凌駕於自身的夢,讓矯飾的指引為自己的方向掌舵。
曾經,年少的天真是成人暗夜中的慰藉,愛著自己的創造力盡情地在宇宙中飛行,而那些沒有被接住的童年,卻成了一輩子的原罪。內心輕如鴻毛的問號不敵量化世界的頑固,生命逐漸在寂寞的啃噬裡掏空殆盡。
成長成了可操控的宿命。
越是心寄不甘,那塞滿各種混沌的軀體越是感到沉重不安,日趨疲憊的臉龐,只剩下嘆息與惆悵。石化的心,冰冷又堅硬,裡頭充滿失望與抗拒,失去溫度的肺腑,活在狹窄又僵硬的行動中亦步亦趨,頑強的執拗擱淺在記憶的淺灘,試圖用流逝的沙填滿空洞的沙漏。
來到這裡,從未好好長大,就要成為泅泳在時代憂海裡的迷途羔羊。
不斷被吹痛的心與臉上乾涸的淚跡,都是掙扎於生存的印記,與文明浪濤搏鬥的少年妥協於那早已無法作夢的年邁身驅,生命被無意義的嘆疚打擊,使意志癱瘓在消沉裡,自暴自棄的墮落逐漸淹沒自己,
最終,忘了如何去呼吸。
他將逝去自由的哀傷流放到汪洋,那失去定位的浮標載浮載沉地在秩序的邊緣飄盪,直到情緒風暴襲來,冷漠的目光被捲入無情的滔天巨浪,覆沒在沒有盡頭的暗暗長夜。那些充滿瑕疵的虛華成了鼓脹的海面漂流的陰影,所有的希冀都成一片死寂的背景,那如海市蜃樓般的憧憬都消失其蹤影。
他成了他自己以外的他者,隔絕且孤寂。
時間光束在緩慢的流動中搖曳,照進破碎的殘肢斷體,陷落的殘骸透著幽藍光暈伴著最後聲響沒入意識的深海,停格在永恆的離散。
迷途的少年渴望歸處,似乎將快樂忘記在來時的路,為失去自己感到滿腹的痛苦。那巨大的哀傷帶來極深的靜默,無聲的映像不斷滑入心間,持續浮動的光影出現在神情恍惚之際並溫柔地包裹著他———
那裡沒有時間的摧殘,它是孕育一切的囊袋,曾被淹沒的苦痛成了滋養意念的沃土,當它觸碰貧瘠,荒蕪因而蓬芽遍地;它給予受傷的靈魂空間,讓斑駁的心慢慢拾回被遺落的勇氣,在涕淚的間隙綻出精神的花朵,帶領來時的愚人沉澱思想,淨澈悲傷,那裡是治癒一切傷痕的家鄉。
「世界之初,星星睡的很深很沉,
它蟄伏在夢的源頭裡等待下一刻甦醒,
直到點亮生命的火炬到來,
在宇宙清晨來臨的那一刻,
它會記起自己。
生命從未枯竭,
沒有任何人被忘卻,
愛從悲傷升起,
一切所思所念都成了天際中閃耀的光點,
為留下的我們照亮昏昧,
它閃耀的面紗輝映著你我的夢境,
感受溫潤的花火鳴響出璀璨的樣貌,
直至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