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影評|《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荒土上沒有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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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澳洲導演喬治米勒的《瘋狂麥斯:憤怒道》在九年前問世、接著獲得包括奧斯卡在內的眾多獎項之後,影迷們無不對傳聞有計畫拍攝的女主角前傳電影引頸企盼,如今終於迎來《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補足芙莉歐莎的成長故事。兩部片的步調與結構不同,但內容完美銜接互補,兩集串聯成完整且自成一格的經典作品。

芙莉歐莎生長於豐饒的眾母綠地,但她還是個孩子時就被軍閥狄門特斯的人馬綁架,這群暴徒想知道眾母綠地的確切位置,然而芙莉歐莎堅不吐實。狄門特斯把她帶在身邊,爾後在談判時將她出讓給堡壘的領導人不死老喬。

《瘋狂麥斯:憤怒道》裡芙莉歐莎的背景是個謎團,但她的堅強意志無庸置疑,《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則呈現她是如何一點一滴被現實鍛造出不可思議的生命力。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在野蠻殘酷的環境,一個相對弱小的人物要平安長大,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尤其像芙莉歐莎這樣漂亮健康的小女孩,片中很多關鍵時刻都令人替她擔心某些糟糕事情的發生,尤其女性觀眾或許更切身體會那股壓力,例如可能會成為統治者的妻妾(種母)、可能會被不安好心的男性凌辱等等。芙莉歐莎不斷設法在不死老喬統治的堡壘尋找生存之道,平日作男性打扮,成為有用的技工,等待重回家園的機會。

資源匱乏的荒土上沒有慈悲,武力是這裡的貨幣,芙莉歐莎幾乎沒有一刻能夠鬆懈喘息,唯一的溫暖與安慰,來自於她躲在武裝運輸車上試圖逃離堡壘時,駕駛座上技術高超的禁衛官傑克。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這兩個靈魂辨認出對方的孤獨與善意,在無情世界裡互助合作,他們沒有多少交談,但對彼此的同理及關懷不言而喻,全在每個眼神與小動作裡,不論在交戰之時、或是少有的靜謐時刻,那種信任感彷彿來自不同世界,一個毋須將所有人當作假想敵的世界。傑克替芙莉歐莎的生命帶來一抹溫暖,也讓最後的失去更為痛苦。

這部分甚至讓以後重看《瘋狂麥斯:憤怒道》時會更為傷感。芙莉歐莎在那集碰上的麥斯,與傑克有不少相似之處,都是寡言正直之人,而麥斯會因夢魘驚醒,那時望著他的芙莉歐莎,在前傳也如此驚醒過,醒來時在她身邊的是傑克。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替《瘋狂麥斯:憤怒道》的芙莉歐莎疊上更多層次,她必須在一次次的苦甜交織與折磨之中浴火重生,才能走到後來的成熟剛毅。全片停留在定點的時間比前作多,觀眾在情感上與主角更為親近,也帶來不同的美感,例如有個畫面是荒漠上一隻蜥蜴爬進骷顱頭再爬出去,沒多久即被卡車輾死,展現荒土之殘酷;芙莉歐莎的母親面臨大限之時,從芙莉歐莎的眼裡映射出母親受難的情形,那影像彷彿鍛鑄在她靈魂(之窗)中一般;童年時的芙莉歐莎將一頭長髮剪下,後來那叢髮絲卡在洞穴間鑽出的枝枒,隨著時間過去,樹枝在艱困的生長環境中亦發茁壯,也象徵芙莉歐莎越來越強大的生命力。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本片宣傳期間的新聞焦點之一,是女主角台詞不到三十句,不過其實整部片最多話的只有狄門特斯,大多時候導演都維持上集的特色,讓畫面表達一切。比如開場戲,芙莉歐莎被幾位重機騎士擄走、母親騎馬營救時,很多關於這世界的背景都在過程中呈現,從母女倆與飛車黨交手時各種戰鬥的本能與細碎的決定,就足以讓人明白這兒汽油及食物飲水的匱乏,亦呈現媽媽與女兒相似的求生直覺與能力。又例如狄門特斯首度挑戰不死老喬的戰鬥戲碼,也直接透過畫面呈現老喬這組人馬能稱霸當地的戰術強項,像是忠心耿耿不怕死的戰爭男孩、以及超迅速精準的攻擊與懸吊能力,並帶出此地的階級劃分與資源控制。

Alyla Browne 與安雅泰勒喬伊分飾童年時期與成年後的芙莉歐莎,兩位與《瘋狂麥斯:憤怒道》由莎莉賽隆詮釋的版本都有相同特質貫穿。Alyla Browne 帶著一股生猛的毅力與決心,年紀雖小但眼神與動作皆銳利如刀刃,讓人完全信服她能在極端險境中一次次度過難關。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安雅泰勒喬伊則完全展現她的爆發力,視覺年齡相當年輕的她,精準詮釋出那種在不畏虎的氣勢之下、依舊是初生之犢的生澀感。安雅泰勒喬伊的演出與《瘋狂麥斯:憤怒道》的莎莉賽隆能銜接得很好,兩人的肢體動作習慣與說話聲音幾乎一樣,但加入屬於年輕芙莉歐莎的成長弧線,表現出一個還在思考該怎麼面對世界的女孩,如何於各種脆弱的時刻咬牙奮起。

安雅泰勒喬伊的台詞雖少,但她一向是善於利用面部表情的演員,比方在她的出道作《女巫》或是古裝劇《艾瑪.》裡面,即使不說話也能純粹用那雙靈動大眼傳達出許多感受,這讓她很適合瘋狂麥斯系列的荒土世界。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在漫威影視宇宙飾演過無數次雷神索爾的克里斯漢斯沃,這回帶來他從影至今最精彩、最有層次的演出,即使露了精實身材,但更讓人注意的是他的演技。他飾演的狄門特斯是個帶點瘋癲氣的殘暴梟雄,但倒是很識時務,這個角色要在逞強之餘、同時帶著些許賴皮的丑角味道,又仍然讓人懼怕不已,漢斯沃精巧駕馭這份帶有喜感的狂氣。他身上掛著的破爛泰迪熊,象徵內心僅剩的一小團溫暖,是這位暴君曾經有過人性的唯一證據,這種病態的溫情讓他願意留下芙莉歐莎的活口,但不足以讓他再度懂得愛的意義,內心永遠存在龐大空洞,要一輩子繼續造就自己與他人的悲劇。

飾演傑克的湯姆伯克,在本片的魅力值無限,一幕站在公路上的模樣,與當年《衝鋒飛車隊》(The Road Warrior)那位由梅爾吉勃遜所飾演、穿著黑色皮衣的麥斯幾乎沒兩樣。伯克的戲份雖然不多,但他與芙莉歐莎的關係是本片的心跳。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的配樂、剪接、服裝、美術設計、共同編劇與特技協調等等都延續前一集的班底,但由於劇本結構不同,上集講的是三天的故事,本集則橫跨十五年,所以風格略有差異。上集幾乎是滿滿的飛揚塵土與公路飛車戰,特效使用得不多,動作畫面比較有拳拳到肉的紮實感;至於相隔九年的本集,透過電腦合成的視覺效果明顯較多,缺點是有些部分稍嫌虛假,例如眾母綠地的樣貌或是一些動作細節等等。當年《瘋狂麥斯:憤怒道》令導演史蒂芬索德柏驚呼「我無法想像拍戲過程為何沒有死掉幾百個人」,但本集大概沒能帶來那樣的震撼。

不過整體而言,《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比前作更有一點虛幻/魔幻感,甚至較接近導演的另一部作品《三千年的渴望》,此風格用在本片宛如傳記故事書般的劇情頗為合適,而且特效的使用有利於本片動作段落的類型多樣化,例如匹馬追飛車的搶人大戰、武裝運輸車的公路戰爭、兵工農場的對戰、或是小芙莉歐莎逃離不死老喬後宮命運的過程,每段各有不同的動作型態與節奏,不會有重複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劇照/華納兄弟

本片在片尾跑工作人員名單時,剪進《瘋狂麥斯:憤怒道》的幾段畫面,在情緒上非常畫龍點睛,尤其更能體會在那集芙莉歐莎發現家鄉早已一片荒蕪的痛苦與遺憾,也讓人明白《瘋狂麥斯:憤怒道》結局的那份勝利,是芙莉歐莎付出多少代價的慘勝,但她失去的一切,童年、母親、傑克⋯⋯全都已成過去式,沒有人能還給她。

不過,既使《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表面上是個充滿恨意的復仇故事,但真正滿溢的情感是愛,從一個母親如何挑戰各種不可能要去營救女兒,到兩位互相珍惜的人如何寧死也不願拋下對方,皆是由愛出發。即使天地無情,但在一片荒土之中曾偶然迸出的善意與美好,就足以讓人再多努力一刻、再勇敢克服一關,直到不得不安息為止。


全文劇照:華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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